卿哉坐了許久,情至深處忍不住滾落一滴淚來。
江水,三年之期我已應約而來,可你又在何方?
春秋代序,三年千日,千夜點燭光,燈灰疊如山,一夜須臾過,一芯孤而滅。
南山嘉木老已死,花逐流水空日輪。
“這江湖一夢,唯有你最動人。”
卿哉對著空室輕聲道,他其實早可以歸家了,秦址地處隱秘有秘陣抵擋外人足矣,這些年過去也沒有逸王的再次發難,所以自己為何不回去呢?
是因為這三年之約。
他在來之前滿心憧憬,先前給江水準備的那對定情玉鐲交換拿回了她的青曇刀,所以這三年卿哉又重新自己找尋美玉,自己雕琢。
卿哉不知道她和江青梗之間的太多糾纏關係,但他隱約能夠意識到,江水總會或多或少地在江青梗的事情上失態。
所以他沒有對照著青曇刀的花紋雕琢,反而只是樸素簡單的一對藍水翡翠貴妃鐲。
江水偏愛青色藍色這類清澈澄名的色彩,江水手腕纖細更適宜橢圓渾然的貴妃鐲,江水心心念念那句“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江水……
卿哉曾無數次暢想著,銀碗梨花滿樹,銀月在天,清澈見底的溪水凌凌波光映在被料峭輕風吹起的江水衣袖上。
而江水抱酒坐地,掃開一片夜霜叫自己坐到她面前去。
接著自己為她套上這一對手鐲邀她還家,杯酒共飲同歸人。
有時睡夢中跨越三山四海,魂與色授。
可終究無處尋覓。
卿哉不由自嘲訕然,江水既然不在,自己為什麼還要在這個江湖之中逗留呢?
他還有什麼理由?
隨之他卻不由想起那個叫申寶的孩子,會一臉憧憬問自己孃親是誰,還會給自己加油鼓氣追回孃親。
申寶,是個好孩子。
江水一直都很討小孩子的喜歡,她也向來對孩童寬容以待,原來孩童果然是有那些歷經滄桑大人所沒有的長處的。
又枯坐了許久,這裡的每一點塵埃都像在荒蕪的心臺上飛舞沉淪。
卿哉終於起身走向門外。
——卿哉?
他猛然回過頭去!
卻只看見滿室空空,那一聲“卿哉”之是妄聞入耳而已。
出得屋外,冷月在水,殘碧生霜。
兩隻馬兒在不遠處逡巡得啃噬著地上草,咀嚼之後又嫌棄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