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聽她說出一字,遲焰便氣息沉寂一分,可鹿銜全然不懼。
如今遲焰算是什麼?
階下囚,落水狗,平陽虎。
鹿銜可不會同遲焰那般,因為對鹿拂柳的感情而給一個離了心的虎狼機會。
但她卻也彎下腰狠狠鉗住遲焰的下巴,逼他與自己對視。
“其實你一直還是那個玉麈之中的小道士,縱然比我早生了幾十年,卻可笑的天真。”
“你一面痴心地想著重建道心,又全然不願放手半點執念,可世間哪有這般兩全之事?”
“真是叫人覺得苦惱呢,我早看透你了,爹爹。”
句句是誅心之語,遲焰卻始終一聲不吭,甚至閉上了眼睛。
鹿銜並不覺得無趣,相反,眼下她快樂得血都快熱了。
接著她站起身,帶著些嬌俏的抱怨:“這水牢可真是有些破舊,可惜刑堂還未重建,只能委屈爹爹先在這裡休息了。”
卻又抿唇一笑:“不過這兒倒比鹿銜以前的居處還要好些,爹爹要是嫌棄了,鹿銜可是會不高興的。”
轉了轉,看見盆裡吃剩的冷漬,帶著些嫌棄。
“那些下人真是不懂事,爹爹放心,鹿銜絕對不會姑息他們的。”
鹿銜笑言:“總歸當年能活下來,離不開爹爹在飯食上的關照,鹿銜無論如何也不會忘恩負義的,否則如何服眾呢?”
“你說是不是啊,爹爹。”
如今每日送到遲焰嘴中的飯菜,也確實都是熱騰的飯菜。
遲焰明白她所說的關照。
在鹿銜還未在鹿拂柳腹中出現時,鹿拂柳同遲焰的感情極好,而那時她的名字便被定下了。
“若是女孩子,便叫銜。”
“若是個男孩子,便叫飲。”
這是鹿拂柳當年親口取的,遲焰曾好奇這個名字的含義,鹿拂柳卻只是笑著說圖個好聽上口。
那時遲焰又哪裡能料到人世易變?
鹿銜是在幾歲被送到那些被選入容教的孩子們中廝殺的,遲焰已然記不清了,大約是四五歲,亦或是七八月。
他對於容教的掌控遠不如鹿拂柳,因而縱然他是一教之主,仍有鹿拂柳的忠心屬下偷偷照拂鹿銜。
那些人當中既有對鹿拂柳的忠心,也有人是覺得奇貨可居。
而今遲焰被囚,似乎自那時起便埋下了禍端。
遲焰只不過用武力鎮壓,簡單粗暴,而今鹿銜不過剛掌握容教月餘,已經是上下歸心。
假以時日,必然恢復當年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