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呈蕭聲音雖輕,卻十分清楚。
江水垂首。
她原本便不能一走了之,如今仔細將信中語句全納入耳中,更難抽身。
那信中所寫的除去前後,正文只有一十八字。
八字愧先生,其餘十字,半言自身處境,半求保全範知州。
江水並不知範知州是何人,她能知曉一個魏呈蕭,全然是因為魏呈蕭身為文人德風深入人心。
而江水的神色落在魏呈蕭眼中,他便了然。
範知州,本名範弼澤,為大暘肱骨之臣。
卻也落得需要一個小小琢玉郎謀劃保全的境地了麼?
一時之間魏呈蕭幾乎拿不住信紙,有彷彿蒼老許多——若他如今還是吏部尚書,即便官位再降,也能替這位老臣再做些什麼!
可他只是個草棚裡的教書先生!
江水本想就此辭別,卻聽見魏呈蕭彷彿是對待晚輩一般,緩緩提起一些範知州的舊事。
這讓她自覺不能拂了魏先生的面子,只得又乖巧坐下。
“範弼澤那老兒,性子孤直,頗有文思,早年還與我之間有些芥蒂,等到聖上繼位後,卻也惺惺相惜。”
“論才德,範弼澤不如我三分,論治國,他卻遠勝我矣。”
魏呈蕭細細地說,江水靜靜地聽。
這一說便是許久,魏呈蕭說得有些渴了,江水亦覺得口乾。
可桌上的兩杯酒與一盞茶,誰都沒有動。
他們都知曉,若是共飲,江水便必然與魏呈蕭師徒為一個陣營之中。
江水有自知之明,不敢飲茶。
“......若是失了範弼澤,這大暘的江山,怕是不會長久了。”
這話算得上大不敬了,江水沒有接話,只是垂首靜坐。
魏呈蕭又道:“江姑娘雖是江湖人,卻不同於尋常草莽,有文心,存正氣,生清骨。”
“天下何其多博學之士,各有所短,多有不及江姑娘。”
“若非賊子將竊國,某不當叨擾逍遙於江湖之中的江姑娘。”
而最終,魏呈蕭果然也說出了與當日寸亦劍馬車中別無二致的那句話:“但求姑娘,存天下社稷留胸中。”
江水微微張口,斟酌言辭,而後搖頭道:“承蒙魏先生青眼,江水愧不敢受。”
說罷她便要辭別,魏呈蕭卻一把按住她的手。
在她吃驚之時,魏呈蕭萬分誠懇開口:“江姑娘註定不會是一個單純的江湖人,我雖潦倒,但能觀你胸中能容天下之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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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之利雖為長處,然正氣存於心,兼有錦繡之氣,更勝於武藝。”
“而今我勉勵以魏呈蕭之身,求江姑娘,共謀劃之!”
江水眼眶微潤,訥訥張口不知言何。
她自詡庸人俗物,縱有人稱讚,也多有避退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