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生於心,血脈湧動而傳至四肢骨骸,最應當是炙熱。
可在這茫茫雪色之中,再多炙熱的情意也被冰冷的肌膚與呵氣而生的水霧隔絕了。
於是有了所謂的冰雪煨心肝,餘燼煮真情。
在此,無酒可借假作醉而不知,也沒有喧鬧之中強裝未聞。
江水與他對視,看見了卿哉眼眸之中滿滿躊躇與雀躍的試探,而後遲鈍著縮回了頭。
在一陣隱秘的欣喜之後,她便恢復了清明——
如今不論如何,她還是秦不二的“傾心之人”,且她最是知曉被背叛和欺騙的滋味,又怎能讓自己也變得那般?
說她扭捏矯情也好,誇她純善心柔也罷,江水最擅長的便是由己及人。
彷彿苦吃得多了,旁人心裡的苦也都能被自己感同身受。
那便不如苦難都由自己來擔,至少自己稍微堅韌些,也算是死得其所。
這話說出來沒有多少人信,聞者說不定還會嗤笑,可江水確實有這種與自己冷酷矛盾的溫柔。
而且卿哉,也斷不能為了自己這個早該死的痴人做出有違道義之事,變成奪人所愛之士!
須臾之間江水便想好了該如何。
她自然是不能夠容忍自己不忠的,也絕不希望看見自己眼中霽月朗朗的卿哉在情天孽海中沉淪。
那可是卿哉啊,恍如這世上未經創傷的另一個自己,她怎麼忍心讓他因為飄渺的情意而亂了他的劍心!
以愛為繩賭一個活命的藉口,秦不二便夠了,自己怎麼能禍害卿哉?
何況她又哪裡配得上他呢。
於是江水便打定了主意,絕口不向卿哉提秦不二如何,也不提自己曾經心動。
只讓他打消念頭便是。
江水內心不免苦澀,這世上間貌美聰慧的女子再多不過,比比皆是,何苦被自己矇蔽呢,卿哉。
你應當是一劍長風生青苹的少年劍俠,又何苦來哉?
她微不可查嘆息了一聲。
而後江水迴避開了卿哉的目光埋下頭,低低說了一聲:“有些事情,說出來了便再也收不回去,你太莽撞了。”
卿哉也明白江水為人,早早便知曉她會說這些,先前只是實在按捺不住。
他也自嘲笑笑:“可是若不說出來,又如何能教你知曉?”
在雪崩之前卿哉也聽到了她與寸霄門那個女弟子的一路交談,包括那人所說:“許是人家喜歡你呢”
和江水冷淡回道:“我與他不過是本質相似罷了”
與此同時,江水也詭異地直覺卿哉怕是在想白日的事情,懊惱之餘還慶幸未有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