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哉於是停了下來,可是二人還在僵持,漸漸江水也有些按耐不住,將手按在了腰間刀上。
突然,申白軟綿綿地倒下了。
郭遇安掙扎著起身大口氣息,他的右手,正是一把小小的匕首。
那是昨日江水給他的最後一個教導,讓他綁在腿邊練習著如何生死之間作最後一擊。
那柄匕首之上已然被江水浸染了見血封喉的毒。
郭遇安看著這柄匕首,忽然聽見有孩童啼哭,驚得他將手中匕首一扔。
那是個約莫兩歲的孩子,跌跌撞撞跑到了孃親的身邊,還在喊著“阿孃,阿孃,阿孃飯飯,飯飯。”
郭遇安明白了,這是申白的孩子。
他的腿在剛才的打鬥之中不慎被割傷,此時有些狼狽地走到一邊彎腰撿起了長劍。
又一步步地,走到了這個孩子面前。
孩子還在有些著急又疑惑地戳著孃親:“阿孃飯飯,滴飯飯。”
郭遇安舉劍在他頭頂。
卿哉和江水都急促了呼吸,只見郭遇安狠狠將劍插在地上,撐著劍蹲下身,撫摸起了那個孩子。
他的刀疤太過嚇人,孩子看見便嚎啕哭了起來,喊著:“阿孃不怕!爹爹不怕!不怕!”
郭遇安燦燦收回了手,轉身卻看見卿哉一人站在他身後,正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他忽然解脫地笑了。
他說:“卿前輩,其實我原本根本不喜歡江湖打打殺殺,我只想和爹孃一起好好生活,可是這一切都發生了。”
他說:“多謝卿前輩與江前輩,助我報仇雪恨。”
他又跪下身,緩緩磕了六個頭。
男兒膝下有黃金,可他卻用膝下黃金,換來報仇雪恨。
不論前因,不計後果。
卿哉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瞬,郭遇安已然抽刀自刎。
兩家糾葛,湖裡二屍,地上三人。
只留下一個還在安慰爹孃不怕的稚子。
“你早便知道他會自刎?”
卿哉看江水終於現身,帶著比先前更為濃烈地複雜感情開口:“那麼你呢?”
江水也溼了眼眶:“我?我答應他會讓他們一家三口得以團聚。”
深秋,湖中多淤泥。
江水和卿哉在屋後湖水淤泥之中刨出來了郭遇安爹孃的屍首,還是相依相偎,連著郭遇安一併埋葬在地下。
雖然二人身上都狼狽萬分,江水還是拒絕了卿哉立碑的請求,她說,她是殺手,這事她比較熟練。
於是卿哉將申白張九娘也埋在一處,江水也草草造了個碑。
造化弄人,兩處墳冢,遙相對立。
待到來年三月桃花如雨,這間墳上的紅花,也會落到那邊的碑上。
江水和卿哉將郭遇安曾用過的劍與匕首都插在他們的碑前,就當是代替了申白的頭顱。
江水哄睡了小孩子,和卿哉帶著滿身湖泥也回了。
這山谷也空落起來了,月落日升,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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