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駿無奈地聳聳肩:“等我賺夠了六塊,我就想著做點其他的生意,五塊以內的黑市買賣,逮到了也不會有大的問題,慢慢攢點錢,我覺得郵票以後能升值,還有現在恢復高考了,一些複習類的舊書很搶手,到時候想辦法收購一些,再轉賣出去。”
周家巖收了笑正色道:“你的想法不錯。但哥不希望你折騰了,等你攢夠六塊錢交給我吧。我在工地一天能掙八毛,一個月二十來塊,還了大嫂的伙食費還能剩下些,到時候我去做生意。你還是去當兵吧。不要浪費了部隊給的名額。”
“二哥,你行嗎?你不打算高考了!”周子駿皺眉。
“二哥行的,也一定會考上大學。子駿,咱們兄弟總得有人繼承大哥的遺志,為人民效命。”
提到周毅,兩人都沉默下來。
“給,拿著。”
周家巖從身後拿出槐花餅:“剛偷拿的,大嫂沒看見。”他故意這麼說。
“真的很好吃!”
“我不要!”
“別犯倔!”周家巖硬塞過去:“有時候沒必要有骨氣。尤其是餓肚子的時候。”
周子駿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餅,三兩口就吞了下去,含糊不清地說:“不得不說,這女人做飯確實好吃。”
“嗯,她的確跟我們之前想的有點……不太一樣。”周家巖若有所思。
“哪不一樣了?沒人情味,冷漠得像冰塊,又自私,還一副官小姐的做派。”周子駿梗著脖子。
“當然。她做飯的確好吃!”
周家巖的嘴角牽起一絲弧度,轉瞬便凝成冰霜。
“最不能饒恕的是,她剛踏進周家門,大哥就......”他頓了頓,喉結滾動。
“大哥用所有的勳章換來娶她過門。結果呢?屍骨無存。我知道大哥的犧牲是意外。可你說巧不巧?剛過門的媳婦,轉眼就當了寡婦。這不是剋夫是什麼?”
周家巖轉眼看向周子駿。這句話在他心裡漚了好久,如今說出來,竟帶著腐爛的味道。讓人心痛,憤懣,作嘔。
周子駿將手插在褲兜裡,低頭不言。
他原以為二哥和他想的不一樣,如今才驚覺,那些壓抑的情緒早已在二哥心裡生了根,發了芽。
“爸媽死的早,我記得他們走的那年,我才五歲。小時候就一直很少見到他們。聽到他們死的訊息我都沒哭。
記得有一次我偷聽他們說話,好像在說搞什麼研究。我當時年紀太小,已經忘記他們具體說了什麼。從小都是大哥在照顧我們,說實話我對大哥比對爸媽的感情都深。”
周子駿抬起微紅的雙眸,吊兒郎當的神色,是用來掩飾內心的悲傷撕裂。
“大哥是我最敬重的人。我總想著等有出息了要好好報答他,可沒想到……”話音戛然而止,化作一聲哽咽。他低頭踢開腳邊的石子,不遠處的單槓發出聲響。
“我知道自己總惹麻煩。我心裡什麼都知道的二哥。大哥太出色了,他正義凜然,疾惡如仇,是個優秀的鐵血軍人。最近邊境罪案頻繁發生,他在部隊裡就很忙。他總說,我們都長大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可我就是怕……怕他忙得忘了我。那次偷開吉普車,是因為他答應帶我兜風又因任務食言了。我一時任性就……其實我會開車的二哥。我也沒那麼糊塗。”
遠處傳來隱約的號角聲,在暮色中嗡嗡作響。周子駿抬手抹了把臉。
“和林叢那幫人打架,是因為他們欺人太甚!那個軍工廠廠長的兒子調戲一個女工,我看不過去才揍的他。後來他就像狗尾巴草甩都甩不掉!
我知道每次闖禍大哥都會派人善後,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他還在乎我。二哥,我甚至嫉妒陳米玥。她能得到大哥的溫柔以待,用全部的勳章換和她結婚。而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博取他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