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感覺如何?”蘭舟摘下箬笠,給她把了把脈。
脈搏紊亂,乃重病之症,耳後和頸部也開始浮現出紅色的斑。
裴瑛吃力地支起身子:“十分難受,身子沉得很,腦子也在發暈,感覺氣兒喘得艱難。”
“看來藥起作用了。”他道。
他曾在江湖中得了一張方子,可讓人暫時看起來像是重病之人,仔細琢磨過之後,他可根據藥量控制病情輕重,那些御醫看到的是瘧疾和麻疹,卻不過是此藥造成的表面現象,從三日前,他便讓裴瑛按量服用這種藥,一日比一日增多,直到今晨,終於“病倒”。
“此藥雖只是讓人看起來病入膏肓,卻也的確令人十分難熬,最近一段時日,皇姐恐怕都得忍著這苦頭。”他道,“這藥我曾在阿昭身上試過,之後要讓藥勁兒逐漸褪去,也得再服數月的藥方可,所幸不會留下病根,只要熬過這段時日,讓怒圖打消求娶大周長公主的心思,就不必再擔憂了。”
裴瑛無力地笑了笑:“也虧得阿昭能想出這法子,你的醫術比起母后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次多虧你了。”
“皇姐何須客氣,是我醫術不精,才讓皇姐不得不吃這般苦頭。”
“哪裡的話,一點病痛罷了,我還忍得了,何況就是要真一些,才不會讓人看出破綻。”
……
與此同時,鄭府東院。
“你覺得這法子真的有用?”沈雖白聽了她的計策,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信已經送出去了,眼下只能靜觀其變。
顧如許給他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
“我且問你,對於眼下的怒圖來說,最緊要的是什麼?”
他皺了皺眉:“和親?”
“沒錯,就是和親。”她娓娓道來,“他們不遠千里來到大周,無論最初打的什麼主意,但他們已經到了楚京,且已經提出了和親之事,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們勢必不能‘空手而歸’,娶一位公主回去,是他們必須達成的目的。但即便再中意,大周也斷然不會給他們定下一個身患重病,還不知幾時才能康復,會不會落下什麼病根的公主作為和親人選。以宮中那位疑心頗重的太后娘很的性子,不會做無把握之事,這樣一來,殿下便能從和親的人選中被剔除,且不必出家或是尋死。”
“你就這麼有把握不會有人看出端倪來?”
“把握自然是有的。”她毫無遲疑,“蘭舟的醫術,我和殿下還是信得過的,他開的方子,除非華佗在世,否則無人能看出破綻,況且我在信中再三叮囑過,半真半假最好,他應當懂我的意思。”
聞言,沈雖白陷入了沉默。
他一不說話,顧如許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側目斜了他一眼:“又生氣了?”
“沒有。”他無奈地笑了笑,“只是覺得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讓你這般信任,也是一件好事。”
顧如許嘆了口氣:“他是我的表弟,我在這世上唯一還有機會護著的親人,要是我都不信他,他只怕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況且,我相信的人又不止他一個……”
她暗暗瞥了他一眼,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傻子”。
沈雖白笑了笑:“我曉得,你不必同我解釋的。”
“我就想把話說清楚,你好好聽著不行嗎?”她沒好氣地別開視線。
他挫敗地笑了一聲,轉而道:“若是此次能替長公主殿下解圍,大周必然會另擇他選,若是選了別人和親,你可有想過怎麼辦?”
顧如許看了他一眼,僵持了許久,她平靜道:“以我現在的處境,能護住殿下,已是極為冒險,我不是聖人也不是高僧,沒有那等普度眾生,拯救世人的氣量和胸襟,我要保住的,是我身邊的人,至於其他人,恕我暫且沒有那個餘力了。”
一番話,令面前的人陷入了沉默。
她揚了揚眉:“怎麼,覺得我心狠嗎?”
他搖了搖頭,釋然地嘆了口氣:“世上本就沒有完美無缺之人,也沒有人有責任必須對所有人好,你的善意,留給你在意的人便是,想得多了,反倒徒增煩惱,我倒是希望你能多為自己想想。”
聞言,顧如許愣了愣。
“我說錯了嗎?”他看著她。
“沒有……”她甩了甩腦袋,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只是方才還以為你會同我說些不得了的仁義道理。”
他莞爾:“只是近來想清楚了一些事,那些道理,說到底也都是人說出來的,世間那麼多人,總有各自的想法,對與錯,其實沒有那麼涇渭分明。”
她呵了一聲:“你這麼正兒八經的人,居然也開竅了,難得難得。罷了,眼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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