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派弟子與紅影教右護法之間的衝突,在這個節骨眼上無異於往熊熊燃燒的爐灶中再添了一把柴,那幾個華山弟子的屍體抬到山門前時,於秋山氣得連劍都拔出來了,誓要蕩平閻羅殿為門下弟子報仇。
一問才知,原來死的最慘的那個弟子,便是他的徒兒。
其他門派掌門亦是憤懣難當,紛紛決意早日啟程,攻上瓊山,為武林除害。
沈遇遲疑片刻,下令劍宗弟子速去準備,兩日後便與各大門派一同下山,前往青州。此次沈遇命劍宗弟子為先鋒,由沈雖白親自率領,待上了瓊山,誓要讓紅影教曉得何為邪不壓正,這麼多年的猖狂無道,也該為之付出代價了。
是夜,沈遇將沈雖白喚到書房,與他講明瞭屆時的部署,待事無鉅細地交代完後,沈雖白應了一聲。
“你聽明白了?”沈遇放下了手中的筆,望向他。
“……孩兒明白了。”沈雖白道。
沈遇沉默良久,忽而嘆了口氣:“行了,在為父面前還裝什麼?你要是真能對十一下手,倒是稀罕了。”
沈雖白一愣,錯愕地抬起頭:“爹?……”
沈遇擺擺手,走了過來:“為父曉得,當初十一被逐出師門,為父始終不肯告訴你緣由,你這些年心裡多少也是有些怨氣的。”
“孩兒不敢。”他頓了頓,猶豫地看了他一眼,“……娘同孩兒說,當初是十一自己想走。”
沈遇笑了一聲:“你娘沒有說錯,不過這件事雲禾山上下沒超過三人知曉,你便是聽你娘同你說了,也不得告知任何人。”
“……連新桐也不行?”
沈遇搖了搖頭:“她最是不能曉得。”
憑他對自家女兒的瞭解,倘若她知曉十一當初是自己離開的,保不齊哪日被人言語一激,嘴上便沒個把門的。
“爹可知十一當初為何執意離開?”他追問。
沈遇默了默:“此事緣由甚為複雜,眼下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只需記得,勿將此事外傳便可。”
沈雖白也隱隱感到此事蹊蹺甚多,便是繼續問,他也不會透露更多了,遂俯首應下。
“孩兒明白了,定會守口如瓶。”
沈遇無奈地合著手掌,走到門邊:“這些年啊,著實發生了太多事了……”
沈雖白略一猶豫:“爹覺得孫師弟之死,是十一濫殺嗎?”
他默然一笑:“若是真覺得她濫殺無辜,無可救藥,當日為父為何要看著你放她走?”
以他的武功,要攔下一個小姑娘,也並非什麼難事。
“一晃眼竟已闊別五年,十一那孩子都這麼大了……”沈遇似有些感慨,回想當年,那孩子剛拜入他門下,才不過他腰間,他曉得正邪殊途,但更曉得自己的徒兒需得自己護著,自己護不住了,這不還有她大師兄嗎,“此去瓊山,為父被推舉為盟主,有許多事不便插手,你為先鋒,需得多留幾個心眼兒,十一便交給你了。”
沈雖白一怔:“您的意思是……”
“其他人打的什麼主意為父管不著,但你得多留個心眼,萬不能讓十一落到別人門派手裡。”
沈雖白不由詫異:“爹,您之前不是不願讓孩兒插手十一的事嗎?”
沈遇斜了他一眼:“一碼歸一碼,十一做什麼,你不必多管,但若是有人欺負到她頭上,你倒是說說,管是不管?”
“……管。”自己的小師妹哪有在旁人手裡吃虧的道理?
沈遇板起臉,一本正經道:“教了你這麼多年的本事,要是連你小師妹都護不住,回頭看為父可怎麼收拾你!”
劍宗護短的規矩,可都刻進宗規了,還有何懼?
沈雖白反應慢半拍,驚訝地看了他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抹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