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晃,深吸了一口氣,穩住身子,讓自己不至於太過丟臉。
“好,我聽清了。”她轉過身,望著一片漆黑的前路,握緊了手中的燈籠,帶著最後的一絲掙扎,甚至連自尊都暫且不顧了,顫抖著對他道,“嶽世子昨日寄了些胭脂水粉到此生閣,向我道了聲中秋安好,說他這幾日要隨嶽將軍去邊關,好些時日才回,屆時給我帶一些邊城的首飾和點心。”
他目光一黯:“他記掛你,那很好。”
她低頭凝視著腳邊的燈火,那樣暖的顏色,卻讓她感到冷得鑽心。
“我決定好了,待他回來,我便將那支簪子送去弘威將軍府,他若是真想娶我……我便嫁。”她靜靜地等了許久,身後都
沒有任何回應,她抿了抿唇,似是掐滅了自己最後的自尊心,對他道,“若是你現在挽留我一句,讓我不要嫁,我就不嫁了。”
她甚至不求他能說些她想聽的話,只要他說個“不”,她也認栽了。
可是沒有。
身後的人,吝嗇到連一點聲音,都不肯對她流露。
她心裡苦得發酸,似是被掐住了那唯一的一點軟肋,疼得她喘不上氣,可她仍舊望著今晚的月色笑了出來,只是溫熱的淚也含在眼中,她仰起頭,死死地摳著掌心,不讓它沒出息地掉下來。
“那……我先走了。”她的聲音在忍不住地發抖。
孟思涼點了點頭,叮囑她:“山路崎嶇,小心些。”
她覺得自己的雙腿重得可怕,廢了好大勁兒才邁出這一步,而後,她提著燈,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地朝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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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涼眼中的她,一如往常,瀟灑清麗,風掀起那裙角,翻飛如煉。
可在他看不見的前方,活得驕傲又恣意的季望舒,哭得像個被拋棄的孩子,甚至連抽噎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她走過了蜿蜒的山道,漸漸走入他看不見的拐角,他在門前站了許久,夜露加身,涼的鑽心,他望著那盞燈火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緩緩地鬆開了袖下的拳。
那掌心,早已被掐得鮮血淋漓,他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垂下眸,想笑,卻發現她走遠後,連勾一勾嘴角,都覺得分外吃力。
他轉過身,慢慢地走回了屋中。
……
顧如許睡到半夜,忽然聽到門外咣噹一聲,她困得眼皮都撐不開,心道是哪個吃飽了撐的攪她好夢,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沒過多久,又是咣噹一聲。
哈士奇過來將她刨醒:“壯士,屋頂好像有人……”
她懊惱地蹭了蹭枕頭,咕噥:“野貓吧……”
“不像啊,您還是出去看看吧。”哈士奇憂心道。
“哎呀不去!……”她煩躁地拱進被窩。
第三聲“咣噹”從門外傳來時,饒是顧如許這等嗜睡如命的人都忍不下去了,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哈士奇都被她這冷不丁地嚇了一跳!
她憋著一肚子起床氣,連外袍都懶得披,被褥一卷便大步走出門去。
庭中月光敞亮,照得葉面如霜,她剛踏出門,便眼見著從屋頂上掄下一隻酒壺,砸在地上跌個片兒碎。
她方才就是被這動靜吵醒的。
好傢伙,她倒要看看是哪個小王八羔子大半夜不睡覺在她屋頂上喝酒!不曉得魔教教主起床氣很大的嗎!
她裹著被子,走到臺階下,仰頭望去。
月滿華庭,刺得她眯了眯眼,她忍著疼努力看清了那“小王八羔子”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