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腿腳似乎也有舊疾,緩緩走到她面前後,屈了屈身。
顧如許下意識地扶了她一把:“你還認得我?”
啞娘點了點頭,輕輕拉起她的手,帶著她走近佛堂。
堂內收拾的十分乾淨,佛龕上的觀音像慈眉善目,啞娘跪在蒲團上,對著觀音拜了三拜,而後起身,拿出一張字條。
顧如許接過來瞧了一眼,原來是謝她當年救命之恩。
“你還能想起受傷之前的事嗎?”顧如許問道。
啞娘想了想,搖搖頭。
“你可還有親人?”
啞娘依舊搖頭。
她猜想,這女子大概是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顧如許當初究竟是從哪兒把她帶回來的呢?再怎麼來歷不明,也總歸有點線索吧,只可惜她是不曉得的,要想替這女子找到親人,還得得到顧如許生前的記憶。
啞女給了她三炷香,指了指門扉緊閉的那間屋子,而後默默退了下去。
她似乎對顧如許的習慣很是瞭解,每月十五,都在這座佛堂前等著她來。
顧如許望著那扇門,猶豫片刻,終是拿著三炷香走到門前,小心地將門推開了。
這間屋子一如她第一次來的時候,陳設佈置全然未變,被木條封得嚴嚴實實的窗子,連一絲光都透不進來,唯有靈堂下點了一盞蠟燭,照亮上頭的三層木臺上的九座靈位。
從她踏入這間屋子的第一步,那種扎心的感覺便湧了上來。
這屋中壓抑至極,若不是她推開了門,掀起清風一陣,就連燭火都不會搖晃一下,每一個角落都靜得出奇,關上門後,便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面對這些靈位拜了拜,將手中的香插進香爐中。
儘管這大半年來,她已經來過好幾回,但每一次走進來,都會讓她感到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悲傷。
她體內那縷執念,似乎一直對這間屋子心懷眷戀,叫囂著鬧騰得她腦子亂。
那一座座牌位,像是冰冷的深淵,越是看得久,越是打從心底裡感到冷意。
她曾想過將這些靈位挪去閻羅殿,但系統總是勸她三思。
它似乎不希望她動這些靈位,她也不曉得這是系統原本的設定還是顧如許生前的意思,從瓊山寨到閻羅殿要走幾個時辰的山路,帶著這些牌位,的確有些不便,路上萬一顛簸倒了,磕著哪兒了,就更尷尬了。
故而一直拖到現在,她也沒動過這一的任何一座牌位。
此處供奉的,是顧如許的親人,但祭拜先人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顧如許為何要將這靈堂做得如此隱蔽,彷彿自己的親人有多見不得光似的。
“各位顧家的列祖列宗,我又來看你們了。”她看著這些終日被藏在這小屋中的牌位們,扯了個蒲團坐下來,“日子過得還挺快啊,我成為顧如許都大半年了。這話說得似乎有點怪,其實我原本也叫顧如許來著……真對不住,佔了你們親人的身子,卻還沒查出殺她的兇手,最近也耽擱了,今日看到你們,才覺得沒法兒交代。”
這些牌位說到底還是顧如許的親人,他們在天之靈應該也都看著她呢吧,誠然這麼想來有些怵得慌,但說到底的確是她失信在先。他們若是看她不順眼,半夜來找她託夢抱怨,她也無可厚非。
“你們放心吧,我這人還算知恩圖報,既然佔了她的身體,一定會為她討回公道的……不過顧如許是個魔頭來著,公道不公道好像還真難說,我只能說,替她找到那個仇家吧,若是她先對不住人家,我也不好多說什麼,若她是被人所害,我定會幫她出口惡氣……”這些話也不知案上的祖宗們可有聽進去,或許她也只是在此求個心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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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顧家的靈堂,雖說初見時有些瘮得慌,但來得多了,竟然能像這般坐下來跟靈位聊聊天了,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難不成是江湖風風雨雨的看多了,這心也寬了?
她嘆了口氣:“顧如許也是個怪人,把你們供在哪兒不好,非放在這裡,也不給你們立個碑,清明節到了都不曉得該去哪兒給你們掃墓……”
她抬眼望著這九座靈位,一尊一尊地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