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桐身為犀渠山莊的大姐,劍宗宗主膝下愛女,上有立足於武林之巔的爹爹與賦異稟為人讚歎的兄長,下有一群乖巧懂事的師弟師妹,全武林都曉得,這是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祖宗,該是受盡嬌寵,一帆風順地長到這如花的年紀的。
事實上沈新桐自己也這麼覺得。
據她兄長沈雖白所,她出生的時候難產,孃親費盡氣力,才將她生出來。她出世時窗外受了一冬嚴寒的梧桐突然在黎明冒出了一抹新芽,故而起名為“新桐”。她出世不易,孃親疼她如珠如寶,爹爹不指望她當個武林大俠,也不指望她如兄長那般爭氣,只望她學些武功傍身,學些女兒家該學的規矩,至少出門像個樣子。
她人生的前十五年彷彿泡在蜜罐子裡,孃親疼,兄長護,這樣的日子安逸得有些沒意思了,她便找了個師妹護著。
劍宗祖傳護短,她也不例外,她把自己捨不得用的布匹拿出來先給師妹做新衣,把自己喜歡的發繩送給師妹,甚至把自己最喜歡的哥哥都分給她了,平日裡誰敢動她師妹,她立馬擼起袖子先掄一頓再!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在師妹手裡結結實實地栽一跟頭。
被下迷藥的時候,她壓根不曉得發生了什麼,稀裡糊塗就著晾。被抬進閻羅殿的時候其實她已經醒了,可週圍都是紅影教的弟子,她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裝作尚未清醒,繼續躺著。
她武藝不精,卻很喜歡聽各路江湖趣聞,故而但凡江湖上有些名聲的,她都聽過。
從身邊兩饒交談中,她得知此處是紅影教總壇閻羅殿,給她下藥將她掠來這裡的人,似乎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紅影教魍魎使,而另一人則是萱谷谷主尹之行唯一的傳人,人稱萱谷毒仙的孟思涼了。
一覺醒轉,身邊竟站著魔教兩大魔頭,她但凡有點求生欲,都不敢在這時候睜開眼啊!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遭此對待,身上的繩子捆得她難以動彈,手腳都發麻了,卻不敢出聲。
她自然知道閻羅殿是誰的地盤兒,事實上在那五年裡,她也曾如一時興起般想要不顧一切的衝到這個地方,問問那個人
究竟為什麼要離開犀渠山莊。
然而,也不過是想想罷了。
沈雖白見到了十一的時候,她曉得她平安無事,還風生水起地活在這世上,其實有一絲慶幸。
當嶽溪明被救回來,她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得有些莫名的羨慕。
五年都沒見到的人,忽然間再度同他們扯上關係,即便這“關係”令人不大愉快,至少十一還願意和兄長話呀。
她心裡總抱著一絲期望,期望十一能坦誠地告訴他們,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為何走得那麼突然?
可當真被綁到這裡,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任誰被如此綁著,心裡也不會有多舒坦的。
然而她並沒有什麼仔細權衡的空閒,便聽到魍魎使季望舒與萱谷毒仙道了聲“教主”,她心裡咯噔一下。
來人是誰,她心裡已經有底了。
五年分離,一朝相見,卻是這般尷尬的光景。她知道十一變了,沈雖白和嶽將影都告訴過她,十一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陪她上山下河胡鬧的十一了。
她嘴上應著,心裡不信罷了。
閉著雙眼,習武之人也能感覺到有人走近了,那人蹲在她面前,湊近了打量著她,她猝不及防,一陣緊張。
那人毫不客氣,伸手就捏她的臉,邊捏邊唸唸有詞。
“唉呀,犀渠山莊真會養孩子,瞧瞧這水靈靈的姑娘,跟嫩豆腐似的,送去黑市找個門路,能賣多少銀子啊?”
這話她聽著就不樂意了。
那位魍魎使接過了話茬。
“江湖黑市屬下還算熟悉,犀渠山莊的大姐,少也值千兩。”
她心頭一緊,還沒來得及反應,孟思涼又道:“誒?我記得黑市有個齊三娘,一家包子鋪專賣人肉包子,若是個細皮嫩肉的姑娘,三娘定然高興壞了!”
這話得她一陣發怵,趕忙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