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顧如許整個人彷彿都蔫了似的,有氣無力地瞥了他倆一眼,“哦,我昨晚沒睡好……”
牛頭不對馬嘴的答覆惹得人更窩火,沈雖白卻先他一步上前。
“你幾時來的?”他打量著她發青的眼窩。
她嘆了口氣:“太陽還沒落山就來了。”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屋?”
“我看你們還在收拾,便打算躺在屋頂上歇會兒,等了等就有些困……”說著,她打了個呵欠,眼底浮起一層水霧,她換了身不顯眼的玄青色衣裳,瞧著像只沒睡醒的貓,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身後的屋頂,輕描淡寫道,“然後,我就從上頭翻下來了。”
沈雖白:“……”
嶽將影:“……”
這前因後果是不是有點……
他們仰頭看了看缺了兩塊瓦片的屋簷,再看看掛在正下方的顧如許。
江湖道義,人艱不拆。
沉默了須臾,沈雖白道:“那你先下來吧。”
顧如許握緊了細長的杆子,定神俯瞰著他,抿了抿唇,沒說話。
“你沒事抱著那根杆子作甚?”嶽將影瞧著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一陣好奇,“你這臉色活像是剛被男子拒了。”
顧如許剜了他一眼。
“喲……”嶽將影不免意外,“真說中啦?”
他擰著眉一臉同情,眼中卻分明有著幸災樂禍的暢快。
顧如許沒忍住,摳下杆子上一塊木屑照著他臉上砸!
“閉嘴!”
彷彿被人狠狠踩中了尾巴,她又氣又急,憋了一天一夜的委屈這會兒都湧出來了。
可有人知,當一個人跌進一個深到可能到死都爬不出來的巨坑裡,連自己還能活多久都能數得清楚,拼了命想爬出來,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絲慰藉,還以為這輩子的福氣尚在,就算要等著苦苦苦苦苦苦苦苦盡甘來,只要想想那一絲慰藉,便覺得還能撐下去。
現在好了,活像個笑話。
她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憋著無從說起的難受,以及不知如何下嘴的槽點,與其說失戀,真相似乎還要更令人傷神些。
見她生氣,嶽將影笑得更歡了,要不是還顧及自己堂堂世子的形象,顧如許覺得,他這會兒能笑出驢叫聲。
她心裡酸得厲害,暗暗盤算著要將這臭小子笑出滿臉褶子的嘴臉畫成畫,裱起來,掛遍大街小巷,讓他一輩子娶不到媳婦兒!
而沈雖白,只是靜靜站在那,看著她強忍著委屈的樣子。
她本就生得極美,著急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撇一下嘴角,便是這樣一個小動作,就好像一直將自己藏在黑暗中的人驟然明亮了起來。
讓他想起了當年的那個顧如許。
縮在櫻桃樹的樹杈上,難得好聲好氣地喚他“大師兄”,央求他接她一把。
他突然笑了出來,招來她惡狠狠的一瞪。
“你倆找茬是吧?”
“咳嗯。”沈雖白識趣地忍住了笑意,“將影,適可而止,還有正事要辦。”
聞言,嶽將影搓了搓笑僵了的臉頰,正色道:“也對,顧教主還是先下來。”
顧如許一怔,許久沒接話。
“十一?”沈雖白不解地望著她。
“我不叫‘十一’,沈少俠別亂喊。”她擰著眉。
他頓了頓:“那……顧教主,若是沒什麼事,下來說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