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呂歸塵驀然回首,突然發現跟隨他的騎兵又少了一些,他衝得太快了,一瞬間就撞進了如同口袋一般的蠻族騎兵大陣中。
放眼望去,呂歸塵只能看到四周盡是各種家族旗幟的青陽部騎兵,他們在一杆劍齒豹的旗幟旁飄揚,九犛大纛下,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正在高處俯視著他。
呂歸塵突然醒悟了,這一切都是陷阱,莽撞讓他陷入了重圍,隨著逐漸逼近的騎兵不斷朝他這一隊人馬拋射箭失,呂歸塵知道,自己可能跑不掉了。
“是我害了你們。”出奇的是呂歸塵沒有感到害怕,雖然有幾分懊悔,卻不是因為中伏,而是他沒有擔任好一個長官,將屬下帶進了死路。
那名被他救下的天驅渾不在意,笑著回答,“我聽說掌握宗主鐵指環的武士都是萬夫莫敵的絕世強者,宗主,你要向我們展示一下嗎?”
被他的豪邁激勵,呂歸塵難得的仰天長笑,“那就為我來一首戰歌吧。”
“哦,我知道,大宗主讓我們都學了。”天驅武士點點頭,他們知道這位宗主有一種獨特的爆發方式,但是需要透過如同咒語一般的戰歌來催眠,否則容易陷入敵我不分的狂暴。
正在僅剩的五十餘名騎兵敲響馬鞍唱響戰歌時,呂歸塵改變了腔調,隨著他的歌聲響起,很快他的部屬模彷著齊唱。
僅僅五十餘人,嘹亮的戰歌卻突破天際。
“呼吸好像天上的雷霆,刀鋒轉動好像盤韃天神的車輪。眼睛噴射灼熱的火焰,將整個草原化為灰盡。神光癒合著帕蘇爾的傷口,射中他的箭失都碎裂如沙……”
呂歸塵突然想起來他從地牢裡那位老人口中學來的歌謠,古樸雄渾,正是歌頌他五百年那位先祖的威名,青銅之血也從先祖身上開始流傳。
呂歸塵輕輕地唱著祖先的歌謠,他的眼睛逐漸因為這些祭祀般的歌聲變得越發的血紅而明亮。
忽然,他的戰馬勐衝向前,隨著兩條匹練似的刀光亮起,呂歸塵動了,一頭撞向瞭如同鐵壁而來的騎兵,迎接他的,是絕不退縮的虎豹騎。
“飛虎帳的精銳已經派出去了,大君請靜候佳音!”班扎烈單膝跪地低下頭彙報著戰況。
在劍齒豹的旗幟下,一身鐵甲遮住面孔的大君呂守愚發出沉悶的笑聲,“我的這位弟弟看來沒有太大的長進,武力的確是變強了,可是忘記了咱們的虎豹騎才是威震天下的關鍵。”
呂守愚在鐵盔下的雙眼猩紅而嗜血,他堅定而決然的斷言,“個人的武力,在如山如海的強兵面前不值一提!你們知道為何父汗選擇讓我來當大君嗎?就是因為我才是最強的統帥!”
“厄魯,傳我軍令!把我那位弟弟……”呂守愚正要下令殺死呂歸塵,卻突然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雖然他的弟弟不那麼聽話而且愚蠢,可那終究是自己的弟弟。呂守愚不算是一個殘暴的人,他雖然自大而狂妄,但也找不到理由殺死一個跟他沒有衝突的幼弟。
是因為擔心呂歸塵回來奪走他的大君位置嗎?畢竟在草原上幼子擁有繼承權。不對,呂守愚搖頭,他在父汗的手中接過豹尾,那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場景,他的繼位名正言順,呂歸塵沒法跟他爭。
忽然,呂守愚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想明白了,這是在嫉妒這個年幼的弟弟啊,嫉妒他繼承了青銅之血,嫉妒他是父親最寵愛的兒子,嫉妒他被蘇瑪鍾愛……
憑什麼!呂守愚的內心在大聲的質問長生天,恨不得立刻就將呂歸塵殺死,可是殺意越熾烈呂守愚越清醒,他不能殺死呂歸塵,不管是因為曾在父汗臨死前許下的諾言還是不想向心中的嫉妒服輸,呂守愚終究還是收回了將要釋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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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捉他吧,畢竟是我的弟弟。”呂守愚意興珊的佈置了命令,再不見絲毫殺意和鬥志,這場戰鬥就快結束了,天驅軍團在虎豹騎出動以後就迅速撤退,只不過呂歸塵犯了冒進的過錯被引誘進埋伏。
現在殺光這百餘騎,然後抓住一名還算重要的將領,對天驅軍團這次挑戰就算落下帷幕,接下來他會利用騎兵困死對方,等候一錘定音的時機到來。
呂守愚心態的變化無人知曉,所有人屏息斂聲戰戰兢兢,就連被直呼其名的九王呂豹隱都低下頭顱,大聲稱是。
身處重圍中的呂歸塵不知道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命運,他只顧著不停的揮刀、噼砍,在狂血的加持下兩柄影月就是嗜血的妖魔,沾染上刀刃的一切存在都會詭異的碎裂,飽飲鮮血的妖刀如同狂歡一般發出喜悅的輕吟,不論是戰馬、人體還是甲胃,在呂歸塵眼前都跟這個季節的枯葉一般脆弱。
可是呂歸塵累了,他用並非完全狀態的青銅之血爆發能夠維持理智,相應的就沒有那種不會疲倦的狂熱,在不知斬殺了多少人之後,呂歸塵放眼望去,他的身後只有寥寥十餘人還能坐在馬上跟隨,其餘的部屬已經盡數化作馬蹄下的淤泥殞命。
他們殺了很多人,以一個百人隊的騎兵斬殺了數倍的敵軍,這不論放在哪裡都是值得稱道的戰績。只是這份戰績並不能給呂歸塵帶來榮耀,他只覺得自己辜負了屬下拼上性命的期待。
“對不起……”呂歸塵鐵盔下發出輕輕地嘆息,隨手抖落手臂鎧甲上的鮮血,他意識到自己沒法帶著部屬突圍了,他身上的砂鋼鎧固然厚實堅固,但終究也是有極限,戰馬早已疲倦,更不用說那些跟著他一路戰鬥到底的同伴。
大概要結束了,呂歸塵望著湛藍的天空感慨,從早上殺到現在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只怕是見不到今天的落日了。
“宗主!你自己突圍吧,我等替你闖開生路!”那名天驅武士聲音沙啞,兀自咆孝著一刀殺死伺機偷襲的一名虎豹騎,飛濺的鮮血早已將他們全身染紅,這些來自赤旅的騎兵就算身著風虎鋼鎧,此時看上去也像是當年身著赤色皮甲的模樣了。
“不必,該是我為你們掩護了。”呂歸塵搖搖頭,他現在只是祈禱姬野他們不要來救自己,他算是看出來青陽部的騎兵正是想活捉自己作為誘餌,試圖將更多天驅軍團的兵力牽扯引出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