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金鐵相撞的聲音陡然響起,在一旁來不及躲閃的百里寧卿雖然目盲可是聽力超群,遭此一劫只覺得頭昏眼花站立不穩,凜凜的寒風就像從他面頰刮過,讓百里寧卿下意識的接連後退直到撞上背後的木櫃。
在百里寧卿看不見的世界中,銀色的槍宛如流水一樣緩緩流淌,簡單質樸的一擊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無比的地推向文搏的面門。
剎那間文搏腰間佩刀爆斬而出,隨即反手上撩,一招古蝮手中的蛇嵴刀術隨心而發,正中翼天瞻刺來的槍鋒。
兩人齊齊一震卻沒有退後半步,刀與槍碰撞之後像是渾不受力,兩柄武器都是輕輕錯開,要不是剛才巨大的響聲,誰都會覺得他們根本沒有發生碰撞。
“雲中葉氏的坐劍殺人?”翼天瞻頗為感慨,彷彿看到了當年老朋友的招數。
文搏手中刀鋒一側,隨口說道:“古蝮手,的確是晉北的刀術,卻不是葉氏的武技。”
“難怪。”翼天瞻嘆息一聲,文搏剛剛出刀身子不動保持坐姿,信手抽刀一擊的姿態太像記憶中的模樣,讓他恍忽間產生了誤解。
他們話語雖然不見鋒芒,兵刃卻依舊凌厲。
只見翼天瞻槍鋒上銀色的光芒忽地躍動起來,像是一隻銀色的蝴蝶展開了翅膀,長槍藉著文搏震開的力道悄無聲息地翻轉。
翼天瞻踏步,忽然鬆開了左手,他單手握槍,微微地撥動食指,長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越過文搏的刀鋒,直趨對手小臂之上,接著斜斜削下。
“卡察!”
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文搏身後座椅突然崩碎,人如一道殘影不退反進,勐然搶身撞進翼天瞻內圍,本應該削斷文搏小臂的槍鋒頓時失去目標,整根槍桿都落到文搏身後。
而刀鋒即將貼緊翼天瞻的胸膛,一道凌厲至極的刀光閃過。
一招辛酉刀法的挑劍式信手拈來,佩刀雖短可是貼身距離卻已足夠,避無可避間翼天瞻的眸子閃過好奇的色彩,做出了超出常規的應對。
蒼勁有力的大手握住了銀槍中段,室內的桉卷被帶起的疾風吹起,在空中顫抖著翻卷,刀和槍的銀光被遮蔽,只有“叮”一聲的交擊聲,彷彿彈一根繃得極緊的銀線。
翼天瞻在間不容髮之際,以一種極其不可思議的技巧格住了文搏的刀,他的雙手幾乎併到了一處,鬆弛地持住了槍的中段,與文搏相距不過三步,卻如同天塹一般攔住了文搏的刀光。
“這是我防禦最強的武技,‘雙蘿蔓單手陣’。”翼天瞻再無一開始的寫意,一滴汗水順著他的白眉落下。
雙蘿蔓單手陣堪稱羽族槍術最強的盾,當翼天瞻用出這一招時,當今天下能破開他防禦之人已經屈指可數。而翼天瞻知道,眼前對手最擅長的兵器並非是刀。
於是自負武技的他跳步後退,讓開空間,因為他看到放在一側的那柄烏金色鐵槍,雖然和印象中的模樣差距有些大,可是槍頭的樣子瞞不過翼天瞻的眼睛。
文搏也看出了翼天瞻的意圖,他收刀回鞘,走到一邊握住了勐虎嘯牙槍,開口說道:“去外面吧,這裡施展不開。”
翼天瞻點點頭,兩人就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言不發的走到了屋外。
百里寧卿在屋子裡突然聽不見聲音,這才意識到兩個人的腳步幾近無聲的離去。他躊躇片刻,決定還是不出門觀戰,畢竟他眼睛也看不到,更不懂武藝,何必去湊這個熱鬧呢?
屋外,兩人持槍相距兩丈對立,當文搏握住虎牙時,翼天瞻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氣勢從他身上湧起。
不光是自信與驕傲,那是鐵與血的氣味,讓翼天瞻彷彿回到了五十年前,他和風炎時期的夥伴們北伐的時光。
彷彿天邊湧現出無數如同鐵鑄的騎兵,沉默著朝鐵棘如林的龐大軍陣發起了足以覆滅一切的衝鋒。
那些並肩作戰的同伴,好像再次出現在了翼天瞻身邊,豪放的笑著與他相約沙場。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會以為是姬野一瞬間就長大了。”翼天瞻搖搖頭,“來吧,讓我見識你的槍術。”
隨著他話音落下,落葉和灰塵在兩人的腳下起而復落,如同裹在湍流中。
兩人同時撲近,翼天瞻這次不再是雙手握住中段,而是極為古典的握槍姿態,一手握住尾端一手在其上三尺,與文搏如出一轍。
只見翼天瞻的銀色槍鋒以一個完美的半弧從下掃起,而對面的烏金色用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抖動間劃出一道完美的圓。
兩把槍頭略一接觸瞬間盪開,翼天瞻的銀槍像是完全不著力,再次換了一個方向刺出如毒蛇吐信的槍芒。
文搏手中虎牙的的速度更勝一籌,隨著他雙肩略一發力,腳步不動僅靠腰臂之力催使槍鋒連續地發力突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