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得了啊!鄭三炮你都吃了三份了!給我滾蛋!”崔牧之吆喝著驅散身邊圍住的船員,用一塊紗巾珍而重之的擦拭抹上油脂的水手刀。
“再來點再來點,這玩意兒放久了沒法吃啊!”鄭三炮自己抄出把小匕首就要去削掉龍魚的鱗片取肉,哪知道一刀下去,他的手顫抖了。
“怎,怎麼還在動啊?”鄭三炮舌頭都有些打結。
也難怪他失措,那把匕首脫手之後釘在碗口大的魚鱗下邊,彷彿隨著龍魚殘存的呼吸不斷起伏。
這樣的場面很快讓周圍人看見,慌亂之下人人推搡就要造成踩踏。
“幹什麼!沒見過宰魚啊!”崔牧之眼見不對,立刻大聲喝止眾人,“魚這玩意兒死了受到刺激筋骨本能收縮不是很正常嘛?鄭三炮你他嬢的一驚一乍,別吃了!”
有人出來鎮壓局面,眾人很快回過神來,嬉笑著罵鄭三炮膽子小不頂用。
鄭三炮丟了顏面,兀自嘴硬,蹲下去就要抽回自己的匕首,哪知道剛握上匕首,他臉色幾乎瞬間發白。
“哇,哇啊啊啊哇!”
彷彿孤魂野鬼嚎叫般的嬰兒聲從龍魚的肚子裡傳來。
“有鬼啊!還魂了!”
鄭三炮啪的一聲坐倒地上,連滾帶爬連匕首都不要了,驚恐萬狀的朝著文搏處奔去——海神爺,您要顯靈找您的廟祝祭祀,他八字硬!
一隻大手扼住鄭三炮的領子把他提起,“小心爐灶!”
文搏將鄭三炮放下摁倒旁邊,這時候圍著崔牧之的船員佇列幾乎一掃而空,瞬間清空了一大片甲板,留下滿頭大汗握住水手刀艱難吞唾沫的崔牧之獨自面對那條顫動著發出嬰兒啼哭的龍魚殘軀。
“海神爺顯靈了!不能觸怒海神爺啊!”愚昧的老漁民戰慄著跪拜叩首,聲嘶力竭的說著要把龍魚放回去都怪大家想吃肉。
他們萬萬不敢當面指責文搏不是,可是暗戳戳的說文搏的決策有問題這件事上反應還是很快。
“給我安靜!”牟中流眼見情況不對,甲板上人人驚恐若是發生動盪難免死傷,立刻站出來彈壓局面,他的親兵也紛紛拔刀怒視眾人,喝令船員閉嘴。
“沒錯!都給我閉嘴!這是天子敕令所建旗艦,有帝王之氣庇護,豈是妖魔鬼怪敢於沾染的?”崔牧之惱怒之下抓著一個胡言亂語的水手就是一通大耳刮子,以此掩蓋剛剛他也在發抖的窘狀。
不知何時,那位黑衣午作也出現在龍魚身邊,他仔細檢視過龍魚殘軀,做出判斷,“崔參謀把龍魚腦袋都卸了,它哪還能發聲?裡頭可能是龍魚沒死透的幼崽。”
這話一出,崔牧之恍然大悟,據說海里有些魚產仔之後還會撫養,將幼崽放進口中或者育兒袋裡飼養,以此躲避天敵。
龍魚捕獲記錄本就少,如果是這樣那倒說得通了。
黑衣午作專業人士的解答讓很多人都鬆了口氣,只要不是怪力亂神的東西大家就不怕了。
文搏沒發話,他先是奇怪的想到當年老朋友們都不樂意請他赴宴吃席,怎麼這次好不容易吃個宴席又出了問題?接著感到不對勁,因為這個龍魚幼崽的叫聲,怎麼聽上去跟小孩哭似的?
“取出來便是,什麼妖魔鬼怪還敢捋天子水軍虎鬚?”黑衣午作陰惻惻的發出沙啞嗓音,他這等人手下人命無數,見過的可怖場景多不勝數,那會在乎這點小場面?
文搏也是這個意思,可商博良比他更快一步,拔出腰間影月說道:“這是家傳的魂印兵器,此物鎮邪破煞自有奇效,讓我來吧。”
牟中流一愣,他是真有些難以判斷狀況。因為世上鬼魂、秘術的怪力亂神玩意兒還不少,他作為船長不得不謹慎,免得任務尚未達成就先損兵折將。
如今商博良自告奮勇,讓他刮目相看。
“好!就請商先生一試!”牟中流拊掌讚歎,其實心裡想說你這寶刀看上去還不如崔參謀的百鍛水手刀,別說魂印兵器了,一點兒波動都沒有。不過考慮到商博良可能是要給眾人鼓勁,牟中流也不會當面戳穿。
向來敢為人先的文搏這次沒有主動出手,從他的感知來看是沒有任何詭異之處,除了叫聲有點不對勁,絲毫沒給他造成威脅之感,所以這點小事何須他動手?商博良足以解決。
好吧,文搏承認這嬰兒啼哭般的叫聲多少讓他有些猶豫,因為他想到了那些祭祀的童男童女,懷疑這是附近沒被查探到的島嶼上未開化土著用活人嬰兒拋到海中祭祀結果被龍魚吞了。
而龍魚肚子裡的啼哭,可能就是生命力頑強還沒死透的嬰兒被撈出水之後甦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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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搏的想法有些敏銳的人猜到了,比如牟中流剛請商博良操刀,這會兒就站到沒人注意的角落暗自作勢嘔吐想把吞進去的魚膾吐出來,畢竟吃了人的龍魚肉實在有些駭人聽聞。
商博良不管那麼多,他深吸一口氣,拔出腰間長刀。
青灰色的鐵刃平澹無奇,略微彎曲的刀刃帶著一抹優美而滿含殺氣的弧度。毫無疑問,即使沒有其中器魂也是一柄難得的寶刀。
商博良輕易地從龍魚腹部緩緩往下切,他師承大有來歷,用刀發力勝過崔牧之的軍中手段,影月更是留名青史的寶刀,堅硬的魚骨和魚肉完全無法阻擋商博良的刀鋒。
龍魚正中腹部一直往下切了三尺,商博良方才停下。輕輕按住刀背,感受到微微的顫動和啼哭的節奏幾乎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