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應的,一直騷擾浙兵和麻承恩部的莽古爾泰、阿敏也停止了行動,逐漸匯聚到鑲白旗身邊,彷彿是督戰隊,又像是並肩作戰的同袍。
這次的攻勢明眼人都看出不再是試探,接下來將是後金騎兵全力以赴的一次勐烈衝擊,白桿兵中略有些低落的戰歌再次嘹亮,蓋過了指揮的鼓點聲,聲勢浩大如驚濤駭浪,應對著紛至沓來的馬蹄聲。
“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說得上有些悖逆的歌詞由西南方言唱響別有一番氣勢,可誰都不在乎曲中的叛逆精神,不論明軍還是後金全都緊張的看向交戰雙方,等待這一輪進攻的結果。
文搏緊緊握住手裡鐵槍,凸起的血管在他手臂上像是蚯引一樣矚目,他大口呼吸著空氣遏制住心中衝動。文搏知道,還不是他上場的時候。
戰馬如潮拍岸,捲起千堆雪般的渾濁塵土,把藏身其中的騎兵映襯得猶如修羅惡鬼。
“一百五十步,”
秦良玉坐鎮軍中察覺到後金騎兵的意圖,將手一揮,軍中鼓點立刻變化,聽得號令之後白桿兵不再放近騎兵,當敵軍一走進射程就已經扣動弩機。
“嘣!嘣!”
回應後金騎兵的是嘈嘈切切的弓弦崩響之聲,絡繹不絕的弩失密不透風再次席捲而來。
兩人輪換上弦的強弩幾乎片刻不曾停歇,在騎兵與白桿兵陣型之間拉起了一道無形的死亡之線,但凡越過的騎兵不斷悶哼一聲之後滾落馬下,不論是紅衣的巴牙喇兵,還是尋常的披甲旗丁,死亡如影隨形,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可是騎兵陣線依舊不停的推進,當女真人決定不惜死傷也要發動恢弘龐大的衝鋒時,或許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人能阻擋。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騎兵近在眼前,他們血紅的眼睛讓騎兵像是飢餓的狼群,戰馬的呼吸彷彿隨時都能噴到最前方步卒的臉上。
但白桿兵最前頭全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卒,列好陣型端起大槍,哪怕刀尖刺到臉上也不會有分毫的動容。
戰歌早已停歇,或許是被馬蹄聲蓋過,也可能是太過緊張忘記開口,但是在戰馬衝到近前時,觀戰的陸文昭已經忍不住接上那未完的歌謠。
“殺啊!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
“轟!”兩軍碰撞的地方發出巨大的聲響,隨後整個戰場像是安靜了下來,無形的氣浪在步卒與衝鋒的騎兵之間湧起。
“嘩啦!”隔了半晌,劇烈的動盪再次響起,如同礁石傲立海岸的白桿兵陣型在遭受的急速的撞擊後勐然退了一步,充滿了韌性的白蠟杆子折斷無數,倒下的步卒像是被割倒的麥子一樣悄無聲息的死在馬蹄之下。
斷裂的槍桿、扭曲的槍頭、鮮血、殘肢,還有像放氣皮囊一般倒下、飛起的老兵。
太過無情與殘酷,六千人發動的騎兵衝鋒勢不可擋,承受了數百人的傷亡後終於衝進了白桿兵陣中。
文搏太過興奮以至於雙腿差點蹬斷馬鐙,嚇得坐騎一個趔趄才讓文搏回過神來調整姿勢。
然而鑲白旗騎兵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前頭的騎兵以決死的態度趟過強弩利箭交織的死亡線,撞碎了白桿兵最前方的如林槍陣,便就此停歇。
前赴後繼的戰馬驚恐地發現他們衝不動了,堆積如山的屍骸似乎不斷地壓迫白桿兵陣線,可是他們像一顆打不破敲不碎的銅豌豆,在劇烈的衝鋒面前穩住了陣型。
用肩並肩手挨手的密集槍陣與強弩,犧牲了前面百戰老卒,頂住了鑲白旗騎兵從未失手過的無敵衝鋒。
於是後金騎兵不知所措了,他們速度拉到極限,哪怕前面已經停下,後方的騎卒依然被同伴裹挾著撞了上去。
白桿兵的槍陣再次聳立,就像巍峨的萬壽山,那是生養白桿兵的故鄉,他們在懸崖峭壁上磨練出瞭如同岩石般堅忍不拔的性子,筆挺的白蠟杆子傲立於此,無情的漠視騎兵的生命。
死亡的綻放良久方歇,後頭的騎兵終於勉強止住腳步在槍矛之前停下,高亢的號令響徹陣中。
文搏終於拉起韁繩,恐怖的力氣讓他百般剋制方才沒有把韁繩扯斷,他緩緩舉起了烏青的鐵槍。
身後家丁們見狀用槍桿刀柄敲擊馬鞍,千餘家丁齊聲低吼:“殺!殺!殺!”
漸漸地,吼聲匯成了一片低沉可怖的聲浪,彷彿地面都因為他們的敲擊開始顫抖。
陸文昭知道,這是戰馬開始走動給他造成的錯覺,不過他很快就不在意這些了。
因為文搏的聲音幾乎和秦良玉一同響起。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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