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文搏注意到許多看似不起眼的灌木樹叢當中有人藏身,那是劉綎麾下的家丁崗哨,即使在一夜跋涉之後誰都疲憊不堪,劉綎依舊謹慎。
或者說他手下的素質著實不差。
這些家丁過半出自塞外胡人,按照現代的說法,他們就是外籍兵團或者僱傭兵,只為劉綎效力,給錢給糧就行,各個悍不畏死武藝嫻熟。又常年累月在各地作戰,當兵打仗的沒什麼講究,把斗篷一裹靠著坐騎就能半睡半醒養足精神。
所以當文搏一行走上山頭,見到的就是四處隨意或躺或靠的親信家丁。
而劉綎,正在兩匹馬間搭的吊床上呼聲大作。
被陸文昭喚醒時劉綎很是惱火,老年人通宵達旦的跋涉山野對他來說實在有些煎熬,若非為了功勞他怎麼會吃這種苦?
抱怨著陸文昭沒眼力,劉綎心中更是感慨自己老得太快了,早兩年都沒有這般容易疲倦,只能睡眼惺忪的聽聽陸文昭到底有何要事將他喚醒。
然而陸文昭報上的訊息頓時驚得劉綎睡意全無,幾乎是踉蹌著從吊床裡爬了出來,一手按住腰間佩劍,一手抓住陸文昭衣領當即喝問:“此事當真?就是四萬頭豬一晚上也抓不完,馬孱頭什麼廢物不到一天就全輸光了?!”
情急之下,劉綎都罵出家鄉方言,他如何敢相信兵力比他更加強橫的馬林一天就被打敗了。
“大人息怒,此事確鑿無疑,我們已經遇到建虜遊騎哨探,拷問之下方才得出結論。如今建虜以兵分兩路前往深河試圖伏擊我軍大部,還請您早日定奪!”陸文昭已經聽過這訊息,並不因此動容,他的話讓劉綎迅速回過神來,此時最重要的不是馬林怎麼辦,而是他這一路大軍如何是好。
“不成了,立刻召集全夥回返深河大營,若是讓建虜設計埋伏,招孫手裡就五百家丁定然不支!”劉綎這就要招人回去防守深河大營,他的決斷落在後面文搏和沉煉眼中,兩人對視一眼充滿擔憂。
劉綎的決策沒有出乎他們的預料,然而根據推演,這樣回去根本沒有能力擋住後金的進攻,就算不中埋伏堅守營寨也早晚被圍攻打破。
就在陸文昭想要提醒劉綎時,劉總兵自己回過神來,略一遲疑阻止了家丁召集人手的打算。
“等會,現在我們徹夜未眠,匆忙趕回大營一時間也無力再戰,回不得回不得……對,直接回關裡!派人通知招孫莫要再管朝鮮人,速速撤離!”劉綎左手砸在右手手心,這次的決策更是讓陸文昭大驚失色。
這一開始就要拋下大軍不顧,您可是之前話說忠於陛下,現在連數萬人馬都不要只顧保全親兵,劉招孫如何能帶領上萬明軍安然撤離?能走一半都是建虜作戰不利,以後遼東必定糜爛崩潰!
情急之下陸文昭都沒忘記禮儀尊卑,“撲通”跪下抓著劉綎披風就陳說利害,看得旁邊文搏直皺眉頭,就要上前飽以老拳——劉綎這傢伙竟是發揮我軍有難不動如山的傳統,刁難我小奉先兄弟,你這老小子是不是沒聽說過文搏“尊老愛幼”之名?
沉煉眼疾手快,立刻抓住文搏讓他不要衝動,等陸文昭說完再動手,這裡劉綎的人多啊。
好在陸文昭巧舌如黃,也真有幾分本事,將他們幾人之前分析的利害講得十分到位,這才讓剛剛已經有些失措的劉綎恢復鎮靜。
“不錯,此時回援或是轉進關內都不太行,我劉省吾一生盡力報國豈能如此不智?文昭吾兒,多謝你點醒我呀。”說著,劉綎不忘將急的滿頭大汗的陸文昭扶了起來。
接著劉綎拿出軍事地圖,這就比文搏他們手裡那份細緻許多,雖然在文搏看來依舊十分艱澀難懂,大量的文字和抽象化影象密集的擠在一張牛皮上難以辨識,但是劉綎手指已經選定了一個地方,說出了他臨時想出的方略。
“我一生戎馬豈能不戰而退?諸將傳我命令,即刻開拔奔赴橫道河子于山谷設伏,那是建虜襲取深河大營必經之路!”一時間晨輝灑在劉綎蒼老的面容之上,讓他多了幾分悲壯康慨之色,整個人都如同一座莊嚴肅穆的凋像。
“是!”身邊家丁應和稱喏,開始收攏同伴準備啟程。
聽得命令,沉煉終於鬆了口氣,不用擔心文搏暴起教訓劉綎,雖然他覺得當年有劉大刀之稱的總兵大人現在年老力衰,肯定打不過文搏這般虎狼之輩,但這不是周圍家丁虎視眈眈嗎?
“是,義父!”陸文昭同樣喜悅,他接下軍令,起身正要傳達命令,卻在不經意間瞥見那張軍事地圖,略一回憶起他們來時境況,陡然變了臉色,充滿求助的眼神望向文搏。
那地方,確實是從赫圖哈拉到深河的兩條路之一,可大軍從此處經過十分不易,建虜吃飽了撐的才會不選南邊熟路走山間跋涉透過橫道河子啊!
這劉綎,分明是故意避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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