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灝見到這個情景,咧開嘴笑了起來,拍了拍自己因為和鹿幽悠搶人時沾上的塵土,卻沒注意到一根樹藤已經纏住他的腳腕,只來得及說出“阿秀”兩個字,就一同被拽進井裡。
鹿幽悠被抓進去後並沒有感覺到被水淹沒,只是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她什麼都看不到。摔下來時,她和塵小土就失散了,於是大聲喊了幾聲塵小土的名字,卻只能聽到自己的回聲。
至少要先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想起卿聿給的東西,立刻從袖子裡拿出珠子往上一扔,那珠子浮在半空中發出白色的光,一下就照亮了四周。這下面根本不是一個井,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她的腳下和四壁都佈滿了樹藤,猶如用樹藤織成的一張密密的蜘蛛網一般。
塵小土就倒在不遠處,依舊昏迷著。
雖然目光所及沒有再看到別的什麼東西,但鹿幽悠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就怕有什麼會突然從黑暗中出現,尤其是一想到這蜘蛛網一般的樹藤,一會兒該不會有個巨型蜘蛛出現吃了他們吧?
一想到這兒就毛骨悚然,立馬扯了扯纏在腰上手臂那麼寬的樹藤,那樹藤除了一開始把她拉下井之後就沒有再動過,如今不論怎麼拉扯都紋絲不動,一時之間好像也沒有辦法逃出它的桎梏。鹿幽悠有些著急,看到半張符紙從自己的衣袖裡漏出來,這才想起還有這個可以用,之前因為石灝是人不怕這些,她腦子也沒轉過來,這些東西總應該怕她的符紙吧。
果然就在火球出現的同時,火球周圍的樹藤全都有意識地躲開了。
用同樣的方法救了塵小土後,鹿幽悠就背起他往上望了望,太高,她又沒有御劍的本事,顯然不可能從剛才掉下來的地方出去,只能往前再另找出路。於是又拿出兩個珠子,貼上符紙再往上面一扔,整個洞穴都被照亮,猶如白晝。
這才注意到洞穴的正中央兩節石階之上竟然有一間殿宇。殿宇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雕像,只是殿宇外面的一切,包括那些石階都全部被棕色的樹藤纏住,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和形狀。
鸞鳥殿?
鹿幽悠可不打算過去,這地方她現在是避之不及。轉過身想往相反的方向走,卻又不得不停下。
“你們想去哪裡?”石灝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正一步一步朝著他們走來,那眼神就彷彿看著一隻無路可逃的獵物。
他怎麼也下來了?
心裡嘀咕難道這人要親眼看著塵小土被吸食乾淨才跟下來的?以這人偏執的程度來說也不是不可能,腳下卻一點不慢,換了個方向就往前跑。可是揹著塵小土,只跑出五步就已經被追上了。
大概是已經到了鸞鳥殿,石灝並不急著去搶塵小土,或者是他終於反應過來反正塵小土暈著,不會反抗,只要能制伏鹿幽悠就夠了,於是抓住鹿幽悠的手,把她拖向鸞鳥殿的方向。
“雖然你沒什麼力量,不過多一個人給阿秀吸食想必她也會開心。”
鹿幽悠的力氣當然比不過他,一路上又踢又咬,可是這一回石灝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是糾纏之間,她的符紙灑了大半,就這麼被拖到前面的鸞鳥殿面前,石灝不再靠近,而是把鹿幽悠往前一推。鹿幽悠才一摔在石階上,周圍的樹藤就迅速纏住她的全身。接著,石灝又把塵小土也扔了過來。只見那些樹藤也飛快地纏住塵小土,兩人都被纏成兩個粽子。
而石灝就站在石階之下,露出得意的笑容。
鹿幽悠此刻無比慶幸手上還有符紙在,正打算用時,卻忽然覺得全身的力量迅速流失。捏住符紙的手也因為力量的消失而無力地鬆開,符紙落到了地上。這種感覺談不上痛苦,但無法反抗的無力感讓人覺得難受。
塵小土的情況明顯要比她嚴重許多,被纏住之後他就發出痛苦的叫喊,雖然依舊閉著雙眼沒有醒過來,但那種力量被抽離的感覺對他而言卻是一種巨大的折磨,手腳無意識地想要掙脫這些樹藤,奈何這些樹藤反而發出紫色的光,越收越緊。眼看著塵小土已經快要不能維持人的模樣,露在外面的臉上和手上都隱隱出現石頭一樣的紋路。
鹿幽悠也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漸漸變得不模糊,再這樣下去,她和塵小土都會死在這裡,稍稍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最後閉上眼睛,嘴裡默唸焚天咒,鎖靈玉一開始微微地振動起來,接著發出一柔和的光,鹿幽悠有感覺到那種灼心的痛楚,手上也沒有出現任何的火焰,這個時候她不能停下,於是反覆地繼續念著,那種痛楚也越來越深,鎖靈玉的光芒逐漸變強,最後在發出一道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芒之後全部歸於黯淡。
這一刻,鹿幽悠身上的痛楚全部消失不見,平生從未覺得如此暢快過,而她的手上也漸漸出現一個小火光,就在她失去意識之前,一道熊熊火光衝開了樹藤。
手腕上的鎖靈玉在這火光之中裂成無數的碎片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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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聿看著眼前的知返林,他已經讓青鷺來回飛過幾次,企圖引走那些飛蟲,他也知道這個辦法既笨又慢,蟲太多,又大多在沉睡,青鷺一時之間根本無法引走所有的蟲子,偏偏這時候不能使用術法,手邊又沒帶任何可以幫忙的器具。
漸漸握緊拳頭,無法得知鹿幽悠和塵小土的情況,心總是不可避免的擔心,雖然已經反覆囑咐了鹿幽悠不要現身,可他知道她的脾性,真要是見到塵小土遇到危險,她絕對做不到袖手旁觀的。從兩人分開之時他就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
不能再等下去了,這種束手無策讓他沒辦法冷靜,就算知道密林中仍有蟲子在,但還是決定闖進去,剛走到知返林的邊緣,一把古琴忽然橫在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要命了!”一襲白衣,一把古琴,沅離站在卿聿面前,看起來像是匆忙趕來的,語氣猶如寒夜,一雙漆黑深邃的眼裡隱含著薄薄的怒意。
卿聿看到他後先是意外,但在意識到什麼之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急切地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沅離性情清冷,難得話裡透著幾分晦暗不明的情緒:“就是你想的那樣,我明明已經告誡過她不可再用焚天咒,她不聽,如今靈玉已碎。”
卿聿聽到這裡,立刻推開那把琴就要往裡面走,他給了鹿幽悠那麼多符紙,如果不是在十分危急,且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她是絕對不會使用焚天咒的,他要立刻趕去,可下一秒,肩膀就被沅離按住,動彈不得,現在的他靈力全失,對上沅離根本毫無反手之力。
“你現在闖進去就是去送死……”
“若不幫忙就放開我!”卿聿回過頭來打斷他的話,語氣中帶著讓人無法違逆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