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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熙二年,冬。
冊封才一月的小太子逝在襁褓中。
新皇悲痛,不問朝事;齊皇后不吃不喝,絕食三日,形容憔悴。
崔鈺接到訊息時,她正在用早膳。
與此同時,小安子還跟她彙報了另一個訊息:
何太醫居心叵測,給小太子投毒,被新皇下令凌遲處死,即日問刑。
馬車一路疾馳到東市,掛在車頭的鈴鐺晃了一路,叮噹的響,脆音悅耳,吟唱一曲悲歌。
崔鈺趕到行刑處之時,劊子手已經收了刀,街口的人群看完了熱鬧,“譁”的一下就散了,該吃吃,該喝喝,神色麻木不仁。
她站在車前,出了好一會兒神,才將視線投向染滿血肉的行刑架上。
殷紅的血淌落在雪地裡,雪白與豔紅交雜,分外刺目,一塊不成人形的骨身虛虛地架在行刑架上,搖搖晃晃,隨著北風而搖擺。
崔鈺目光顫了顫,落在地上錯亂交疊的一塊塊模糊血肉。
何宴……
她的何太醫。
這個被她看重,被她任用,被她眷顧著的何太醫!
“殿下,咱們還是回去吧,太瘮人了,您可能會做噩夢。”
小安子駕著車,有些不忍地回眼,勸說著崔鈺。
他的目光甚至不敢在骨架上逗留。
崔鈺搖搖頭,從胸臆中長撥出一口氣。
熱氣散在空中瞬間蒸騰而起,化成了霧。
行刑官離去,劊子手解開繩索,將骨架子拎在手中,隨意扔在了街頭。
他吹了一個口哨,一群野狗忽地從街巷深處湧來,慘綠的眼睛發出貪婪的光,盯著骨與肉。
“小安子。”
崔鈺冷冷道:“將這群野狗驅走。”
小安子領命下了馬車,從豬肉攤販那裡買了幾兩肉,扔在另一邊,引走了這群野狗。
崔鈺垂眼,慢慢下車轅,走到骨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