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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鈺聽到了腳步聲,身子頓時停住,她正疑惑是誰,就聽到進來的人低聲地喚道:“公子?”
他似乎不敢走近,只是停在嵌玉山水屏風前。
屋內並未點著燭火,窗外雲湧月遮,一時間屋內漆黑至極,崔鈺也瞧不清他的模樣,只是隔著屏風依稀地瞧見一團模糊的影子。
崔鈺剛想開口說他家公子已經睡了,喉嚨卻是一癢,她沒忍住,輕咳了一聲。
沒想到那人以為自家公子是醒的,跪地道:
“公子,那日花娘突然自盡,後來掩埋花娘屍體的暗衛也不見了,屬下打探好幾天的都不見他訊息,只怕是……”
崔鈺聽到“花娘”的名字,心頭一跳。
那日她潛伏進王府,見到的花娘已經是一具死屍,李庭岫自然得尋人將她給葬了,否則一具屍體出現在房中更令他洗不起嫌疑。
她勉強鎮定下來,很快就意識到,這麼重要的訊息,若是讓她這個外人知道了,只怕李庭岫會對她起了殺心。
況且現在還是在他的府邸,自己處境太過被動。
那人久久沒有聽到崔鈺的答覆,有些愣怔,朝裡面張望了幾下,似乎有些不安。
崔鈺啞著聲,慢道:“再去找。”
說完,她又咳了幾聲,撕心裂肺,像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那人聞聲一驚,他就說怎麼公子聲音不對,原來是生病了,故而嗓音有些啞。
崔鈺退後幾步,坐到床榻之上,床一沉,還發出“吱呀”的聲音。
暗衛以為主子要歇息了,連忙低頭拱手道:“是,屬下告退。”
說完,他站起身,悄聲離去,如影子一般。
崔鈺緩緩鬆了一口氣,她抹了抹額上的汗,又回身望了一眼李庭岫。
他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蓋著薄被,雙頰因酒意而酡紅,唇薄薄地抿著,蒼白乾涸,眼角的淚硃砂小小一粒,泛著光澤。
崔鈺湊近他,枕在薄被上,靠著他的胸膛,靜靜地聽著他的呼吸聲。
他的胸膛一上一下,微微起伏,呼吸均勻。
崔鈺枕了好一會兒,確認他確實是熟睡之後,方放心起身。
她繞過屏風,開了雕花鏤門。
此時月已經出了雲頭,一地桂華,涼階像是漆上了霜。
崔鈺下了臺階,估算著距離宵禁的時間,接著匆匆離去。
那封妖書,興許不只是為了洩憤,若是洩憤,何必句句針對太子?
吳方所“殺”的人也不是毆打致死,而是毒發身亡,下毒的人很可能就是花娘,如今她香銷命隕,說不定就是李庭岫殺人滅口。
崔鈺走出王府,隨侍和馬車已不在府門前。
當初就不該把他們遣回伯府的!
崔鈺暗歎一聲,想著伯府又不遠,索性沿著巷子走回去。
她回頭望了一眼瑜王府。
朱門前的紅紗燈籠隨風搖晃,半滅的燭火照的門前悽清,風一下就大了,一隻燈籠斷了線,摔在門庭前,又隨著風徐徐打轉。
崔鈺慢慢收回視線。
難道真是李庭岫?
先授意花娘下毒給客人,等到合適的時候放他出街,遇上向來瘋瘋癲癲的吳方,被吳方推搡之時恰好毒發倒地,被誤判成命案。
詹事府少詹事向來疼愛獨子,照常賄賂兩位大人,卻未想到書生竟然書信一封,張貼於榜,將此事傳揚開。
這一計,直接折下了刑部尚書、大理寺卿以及詹事府少詹事三位大人,順帶辱沒了太子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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