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千年之前,在九年制義務教育還沒有在全國的大江南北全面普及之前,一年到頭手裡可能就那麼十幾二十塊的現金。
動輒上百的學費是一筆“鉅款”,更別說有好幾個孩子的人家。
要交學費,大部分家庭的解決辦法都是孩子上學的時候會養一頭豬,到了交學費的時間就把豬賣了,獲得的現錢用來交學費。
“不是,他沒有出過一分錢學費。”梅校長說道。
“那她們是怎麼去上學的?”辯護律師問道。
“84年,知名愛國華僑林玉英夫婦歸國,捐贈圖書館學校和醫院,成文縣分到一筆專項資金,建起35個希望小學,由老師固定時間去學校上課,加上歷年政府的普九補貼,學生學費每學年下降到不足20元,國家婦聯第一批春蕾專項計劃資金撥款下發,正好用來給女學生交學費。那一年女孩子上學可以不用交學費,男孩子要交20元的學雜費。
村裡鄉里鎮裡縣裡一波波去動員,他們熬不住,才把孩子放出來上學。
可就是這樣,蘭解放還是找我想讓我用男孩子頂了女孩子的名額免費上學,他扣下一個女孩就可以省二十塊學費,我沒同意,蘭解放才交了二十塊把他小兒子都送到了學校。”
“林氏夫婦的捐款我們用了三年,86年,聞州市張姓商人捐款2000元整,88年,壩鄉土地廟竣工,剩餘工程款841.44元被捐給希望小學……92年,收到匿名捐款15萬元整,翻修希望小學,增添教具,補貼鄉村教師,希望小學提供愛心午餐……93年年初,受到匿名捐款20萬元整,籌措成文農高……”
梅校長拿出厚厚的一沓兒賬本,十年時光,每一筆大大小小的捐款精確到分都擠在那個薄薄的本子上。
在92年那一筆鉅款之前,千把塊錢就是難以想象的大捐款,甚至有三元五元三角五角兩分三分的數字,每一筆都仔仔細細得記下來了。
“87年蘭花兒被叫回去嫁人就輟學了,88年要收學雜費,蘭葉兒和蘭香兒都被叫回去,他們家只有蘭繼祖還留在學校,是香兒小小年紀走了十幾裡山路來求我幫忙,跟我說她想上學。
那一年我丈夫過世,縣裡給了三百塊錢喪葬費,我把辦完喪事剩下的42塊錢當做獎學金平了香兒的學費,蘭解放說要留她在家裡當勞動力,我賣了二十塊錢的米麵糧油說是獎學金,蘭香兒成績好,以後讀書考試得到好成績還能拿,他家裡才放她來學校。”
每一個字說出來,都是沉重的苦難。
被家人寵愛長大的韓梅梅,楚渭等人甚至根本無法想象經歷過這樣糟糕的童年咋偶的何米是怎麼對著他們能輕鬆自如得說笑打鬧,嬉笑怒罵,張揚活潑。
甚至何米都很難想象蘭香兒是怎麼在那樣艱難的日子裡活下來。
這是蘭香兒的童年,不是何米的童年。
何米的母親何美蘭雖然性情急躁動不動就罵人根本不會和女兒相處,被何米腹誹過無數次母老虎哥斯拉不可理喻,但是母女兩個互相扶持攜手並進,困境中反而更能凸顯溫情。
有些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而有些人則在被童年治癒。
“香兒讀書那些年,都是靠著時不時的獎學金才能被允許來學校。”
而獎學金是從哪裡來的?
都是梅校長自己掏的腰包。
就連辯護律師面對這樣一位道德上完美無瑕的聖人都忍不住佩服:“你為什麼對蘭香兒那麼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