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前太黑了,黑得什麼也沒有,而他的身體就像是一隻被捕鼠夾夾住的老鼠一樣,動彈不得分毫,兩隻手伸在頭頂,胸口像壓著千鈞重物,讓他呼吸都產生困難,腳下,卻是溼漉漉的,像是站在一盆水裡一樣。
是掉在一口井裡了。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並發現了自己的處境。
他突然咂了一下嘴,只覺嘴裡也幹得要命。
記得自己上課時看小說看到的一則軼事,說舊時日本官員審案時,讓做證詞的人含一口米,如果吐出來的米仍是乾的,那就說明他說的是假話,因為人在驚惶失措時不會分泌唾液。
所以現在,他正像一個被抓住的案犯一樣驚慌失措了。
但不知為何,他自認為他感到的驚慌失措更甚一籌,因為他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是一個罪犯。
他突然感到心虛了,抿了抿嘴,突然努力地抬起頭來,張大嘴巴,試圖接雨水解渴。
昂著頭的他,突然發現這井有些像喇叭一樣的構造,越往下越小。
井口已經不算大了,而他現在掉到了井底——其餘還不算井底,他把腳尖豎起來才能踩到井底,那麼其實離井底大約還有十厘米左右。
也正是因為這十厘米,使得他呼吸不暢。
狹窄的井壁壓迫著他的胸腔,使得肺都無法充分擴張,而井底,本身由於空氣不流通,帶著潮溼和腐臭。
也就是說這口井其實早已枯了,他所踩著的,也僅僅是因為下雨而存著的積水,大約剛到他膝蓋處。
如果這口井沒有這麼小,要爬出去雖然困難,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現在這樣子,該怎麼出去?
但人在黑暗中總是會胡思亂想。
所以,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有開心的,有悲傷的,有後悔的,也有一些......回憶不起來的。
他突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腦子裡紛亂的思緒吐出來,然後將全部精神集中到如何爬出去。
感覺差不多後,他努力地動了一動,卻馬上發現,他的身體卡得太緊了,現在他周身上下,腳還能動,兩隻手也能動一動,但肩頭到臀部之間,卻像是用強力膠水牢牢粘著一樣,根本無法移動一分一毫。
於是,他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當眼睛適應了黑暗後,他可以看到頭頂的一方天空。
圓圓而小小的天空被井壁長出的草割得支離破碎,不成樣子,從下面看上去,幾乎象是從一根空心的鋼管裡看到的天空一樣。
堅實的井壁也確實象是根鋼管,由於體重的原因,他卡在裡面嚴絲合縫,大概腰上的皮肉也因為卡著而有些變形,只是沒什麼感覺。
他甩了甩頭,突然意識到“必須有個人來救我!”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需要別人的幫助,於是他努力的對著井口大聲呼救起來。
但他卻沒有意識到為什麼自己一開始沒有想到大聲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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