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絕麗傾城的面容上,看不出半點怯場與不適,有的,只是眉眼間存著的那一股子涼薄的淡笑,不刻意迎合,也不過分陌生,恰好拿捏在這中間,讓人一眼難忘。
這就是涼落身上一直以來的特質,從始至終,容閆的眸光不曾離開。
秦嵐一身貴氣夫人打扮,符合霍家主母的身份,正打著電話,微笑點頭往涼落這邊走來。
將電話遞給她,“鬱森。”
涼落接過,聽見霍鬱森低沉好聽的聲音,“聽媽說,你今天很美。”聲線中略帶著些許疲倦。
涼落抬眼看向秦嵐,對方笑容正盛,也望著她,嘴角扯開一抹笑,淺聲答:“恩,還好。”
霍鬱森換了一個舒適的坐姿,疊腿坐在車後座,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目光遠眺,“還好?婚紗不合身?償”
沒等涼落開口說話,男人低低徐徐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我可是按著你的尺寸,一寸一寸的用手量......”
大庭廣眾之下,涼落的臉有些泛紅,尤其是霍鬱森的母親正站在她旁邊,手機聽筒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周身一人聽見,涼落扯著唇,要她說什麼?當著長輩的面說,霍鬱森,你無·恥?
正想著措辭,發現一直站在她身邊的貴夫人挪了腳步,同邊上的人打招呼去了。
涼落聽見霍鬱森在電話那端低聲笑,思緒再次回到婚紗上面,眼神下意識落在做工一流的紗裙上,很漂亮的,她淺聲,“霍先生,我在婚禮上,婚紗也非常合身,所以,霍先生什麼時候回來驗收?”
男人的食指放在薄唇上,“驗收,恩......不著急,這種事情,要等到晚上,乖,”眼神落在腕錶上,“十分鐘。”
十分鐘過後就是婚禮正式開始的時間,涼落收了電話,讓身後照顧她的人推著她進洗手間。
涼落洗完手,望著鏡子,裡面的一張臉姿容傾城。
涼落的五官本就生得精緻絕美,新娘妝的認真描繪過後更顯絕塵脫俗,攜著一股女人獨特的嬌·媚在裡面,神情中卻是略帶著一種抹不去的慌張。
她扯出幾張紙巾,放在手心裡揉捏,攪動著,其實她騙不過自己,她的心,此刻是不安的,很不安,曾經夢想過無數次的夢幻婚禮,現實生活中的她,好像是要坐在這張輪椅上嫁給那個男人。
如果只是一張單純的紙張,代表著她是霍太太的身份,那麼今天,這一場盛大的婚禮,像是在昭告天下,涼落嫁給了霍鬱森,從此成為霍家的人,生死相隨。
一個女孩,人生中必然幻想著能有一場完美的婚禮,和心愛的人,走進婚姻的殿堂,一件美好且莊嚴肅穆的事情,接下來,她要完成這件事,慌張,似乎變得能夠理解。
從洗手間出來,容閆清瘦的身形攔在她面前,涼落抬眸,對方正衝她淡笑。
讓傭人先離開,她看著容閆瘦削的面容,眉目沉靜,看不到以往的刻意疏離與淡漠,有的只是簡單的問候,“你的傷,好點沒?”
“死不了,放心。”刻意輕鬆的語調,他裝得一副釋然的模樣。
涼落認真看著他,眼神坦然,“容閆,我的命是你救回來,不管我是不是你小舅媽,我希望我們最起碼能是朋友?”
容閆輕笑,“朋友,”點著頭,淺聲重複著,“朋友?你要我面對昔日深愛的戀人裝出一副坦然釋懷的樣子?”他努力過無數次,似乎做不到,就連在巴黎醫院的那一晚,他心痛的彷彿下一秒就要死過去,他親手,把涼落交給了霍鬱森。
涼落開口,“你早該知道......”
“你的命是我救回來,如果我讓你把命還給我呢?你要不要還?”容閆急聲打斷她的話。
涼落蹙眉,認真看著他,沒一會兒,她淺聲,“還,如果是你要,我會的,還給你,我的命......”
“不用,”容閆沉聲截斷她的話,心忍著抽疼幾下,為什麼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多少個夜晚,他都在想這個問題,有多少深愛和不甘心被深深掩藏在心底,最深處,明明連命都可以不要,卻不肯放手接受他的愛。
他俯身,一手撐在她輪椅扶手上,睨著她的眼睛,“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心。”
沒有輕挑和置氣,由始至終他都在很認真的強調著,只是,涼落口中刻意說給他聽的,喜歡霍鬱森,說著說著最後演變為真。
眉間緊鎖,她看著他認真的神色,與眼中受傷的顏色,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更多的是不解與疑惑,她開口:“容閆......”
“呵,”男人的胸腔輕微起伏,掀唇,語調淡涼,“還真信,我要你的命幹什麼,到小舅那裡去換錢?”
容閆說完,端過服務生餐盤中的酒杯,一杯遞過去給她,“涼落,新婚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