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學坤聞言,忙放下茶缸,笑道:“大妹子,前些日子我們爺倆兒回荷北了,這一趟到東北來,我們第一站就是你家。”
這話是不假,鄭學坤怕先去別的地方,再過來該沒錢收趙軍家的熊膽了。
聽鄭學坤如此說,王美蘭卻仍招呼三人喝茶、抽菸,還問金小山眼下秋收,家裡的活能不能忙的開啥的。這年頭講究買賣不成仁義在,不管最後如何,該有的禮數都應該有。
直到鄭家父子抽完一顆煙,一人又喝了口茶,鄭學坤才對王美蘭說:“大妹子,你家那些熊膽都在外面呢吧?要不咱們出去看看。”
“看唄。”王美蘭一笑,抬手往外一比劃,便從炕沿邊下來,當先往外走去。
眾人呼呼啦啦跟上,到院子裡,趙軍忙叫李寶玉和解臣先行一步,進倉房把那黑虎和小熊控制住。
等眾人進到倉房裡,鄭學坤一看掛在倉房裡的兩排熊膽,他頓時驚住了。
同樣震驚的還有鄭東海,他隱約記得上次自己來的時候,這家的熊膽沒有這麼多啊。
這才幾天啊,就又多了好幾個熊膽。可他哪知道,趙軍前些日子還賣了幾個熊膽。
鄭東海上次就把王美蘭當作了同行,以為她也是二道販子,此時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哎呀。”忽然,就聽鄭學坤驚叫一聲,原來他站在趙軍昨天帶回來的棕熊膽前。
這個熊膽,任誰都能看出是大傢伙出的,也可以說少有人見過如此之大的熊膽。
“大妹子!”鄭學坤轉身,一臉鄭重地看著王美蘭,問道:“這膽哪兒來的?”
“我兒子打的。”說著,王美蘭把趙軍拽到身前。
鄭學坤、鄭東海聞言,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不是以貌取人四個字能簡單概括的,這爺倆擱東北轉悠好幾年了,知道打圍尤其是打大圍,絕不是毛頭小子能打的。且不說槍法得靠子彈來喂,就說沉穩與冷靜,就不是年輕人能擁有的。
“老鄭大哥。”這時,金小山在一旁說道:“你可別小看這孩子,他開春擱我們前邊那永興大隊還抓個老虎呢,十里八村沒有不知道的。”
“老虎?”金小山那話一出口,鄭家父子更是直勾勾地看著趙軍。
不相信,他們還是不相信,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信。
“大妹子!”直到回過神來,鄭學坤才跟王美蘭誇道:“你兒子真了不得,真行!”
說著,鄭學坤連挑大拇指。
王美蘭心裡美的跟什麼似的,但面上卻是微一笑,謙虛地說:“也沒啥的,山裡人就靠山吃山唄,我老公公活著前兒就上山打圍,我們孩兒他爸以前也打獵,現在到我兒子了,反正還行吧……呵呵。”
王美蘭這話是客套中帶著幾分驕傲,但鄭學坤聽王美蘭說,她老公公活著前兒打圍,趙軍他爸以前也打獵,那就是說這倆人都死了唄,看樣子這大妹子真是個寡婦啊。
一時間,鄭學坤想起了一個他在東北學的新詞,叫寡婦扯業。
他鄭學坤是荷北人,在荷北塘山有個詞叫寡婦失業,是說女人沒了丈夫,也沒了經濟來源。
而東北這邊,婦女要強的很,哪怕沒了男人,不少老孃們兒也能自己支撐一個家,拉扯一番事業。這樣的,就叫寡婦扯業。
鄭學坤本想安慰王美蘭一句“寡婦扯業不容易”,但他看看頭上掛的那些熊膽,鄭學坤突然想不明白了,如果王美蘭這要叫不容易的話,那自己算啥?
所以,鄭學坤這句話到嘴邊也沒出口。得虧他沒說,他要是說了,估計二咕咚得連夜追殺他。
但鄭學坤也挺佩服王美蘭的,只道:“大妹子,什麼你也不用說了,不少人過日子都是先苦後甜,你看你自己個兒給兒子拉扯這麼大,這回得濟了吧?”
“什麼?”王美蘭聽得一愣,心想什麼我自己個兒拉扯兒子,我自己拉扯得了嗎?
這時候,其他人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但鄭學坤沒特別明著說,眾人也就都皺著眉頭沒說話。
而此時,鄭學坤一指那個最大的棕熊膽,問王美蘭道:“大妹子,就這個熊膽,你準備多少錢出啊?”
王美蘭被鄭學坤問的又一愣,皺眉反問道:“老鄭大哥,這些熊膽,你不都包了了啊?”
“我……”鄭學坤苦澀一笑,道:“我包不了,沒有那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