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聽到動靜,手術檯上的人用迴光返照的所有力氣揚起了右手,我的視線頃刻間模糊,眼淚如六月的暴雨,來勢兇猛,我撲通一下跪在了手術臺前,抓住那隻手緊貼在臉側,聽她虛弱無比地問:“是辛梔嗎?”
是我媽的聲音,卻異常的嘶啞刺耳,再也沒有昔日女強人的氣勢,我泣不成聲只有不停地點頭。
那隻被灼燒得觸目驚心的手在我臉上動了動,好像是想用最後的力氣再撫摸我一次,她已氣若游絲,卻還要強撐著開口:
“當初我和你爸之所以讓你嫁進封家,最大的原因是……是揚遠在之前就來我們面前保證過會一輩子……一輩子對你好,絕對不會負你……你……要珍惜……爸媽再也……再也護不了你了……還有弟弟……你要……”
她越說越上氣不接下氣,越說越說不下去,我淌著淚不停地點頭:“我都懂,我會的,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弟弟,等你……等你好起來。”
我媽好像乾笑了一聲,如同以往一樣笑我天真笑我傻,以前我對此厭煩,甚至憎惡她的不可一世,拒絕她為我安排的人生,可是此刻,我多希望她再笑幾聲,笑到地老天荒,多希望她能站起來,把我的餘生來世都鋪排妥當。
可現實往往殘酷,那一笑,成了結局。
那隻慘不忍睹的手隨著她最後一口氣的落下漸漸失去溫度,沒有力氣支撐,我根本握不住,眼看著它從我臉上滑落,如一隻枯葉蝶,飛向大地,再也不起……
“媽——”
我用盡所有力氣,企圖透過嘶吼喚回故人,然而回答我的只有聲聲迴音,淒涼而落寞,彷徨而無助!
從有白允洲開始,我爸媽的重心就在他身上,我曾一度認為他們重男輕女,對我的愛比不上弟弟,事實證明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傻的人了,在永別的時候,才明白他們的愛如山如水,無聲無息,不吭不響,默默為我做好了一切。
高考後,我忤逆他們要求要去學與商業全然無關的畫畫,雖然他們因此罵了我一個暑假,卻沒有更改我的志願。
大學時,我跟著桃花玩漢服,他們無法理解,卻沒有阻止過一次。
就連讓我嫁進封家,也是因為他們看到了封揚遠的真心,知道什麼對我才是最好的!
我越哭越大聲,淚水如開了閘的堤壩,滔滔不絕,封揚遠蹲到旁邊,攬過我的肩膀讓我靠在他身上,什麼話也沒有,只是默默陪伴。
直到白允洲倉惶失措的從學校趕來,看到這一幕,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瞬間軟了下去,脊背微彎地走過來。
他的那一聲“媽”喊得比我還悲愴,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這一天,傷心過頭,眼淚過度……
不知道過了好久我的情緒才稍稍有所緩和,那時候眼淚都快流乾,猛然想起其他,抓著封揚遠的手腕問:“我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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