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眠上車的時候，毫無意外，程涼暮看見了她西裝裙下邊的沾著些塵土的膝蓋。
黑色的汙漬在她白皙筆直的腿上，格外明顯。
明顯是跪出來的。
慕眠已經收傘坐上了副駕駛座，跟以往數年一樣，眼眶微紅，面容平靜，但是明顯不想說話，她低頭整理著自己的傘。
程涼暮坐在駕駛座上，不動聲色地調高了車上空調的溫度，又抽出一張溼紙巾，微微側身，輕輕地幫她擦著膝蓋。
男人的面容不再那麼年輕，但依然俊美無雙，視線專注地落在她被塵土弄髒的膝蓋上。
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地擦拭著。
慕眠收傘的動作微頓，繼而垂著眼睛，沒說話。
程涼暮也習慣了。畢竟每次清明節她去慕石坤的墓地後，就不會願意跟他說話。
這件事慕眠依然還是無法原諒和釋懷。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她在他身邊就可以了。
把她膝蓋的汙漬擦去，程涼暮將溼紙巾扔進車內的小垃圾簍，也沒問，視線轉向擋風玻璃外。
打方向盤，慢慢地開車。
車還沒駛離墓園，慕眠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捧著一束百合花慢慢地朝墓碑走過去。
她降下車窗，並不意外。
是宋星辰。
如今他也三十多歲，從當初的清秀少年長成了一個成熟男人。
機緣巧合，他也踏進了演藝圈，經過十幾年的奮鬥，成為了影帝級的人物。慕眠和他有過一次合作，那部影片拿了國際一個大獎。
這些年來，宋星辰一直感謝她當初對他伸出援助之手，逢年過節會給她送上祝福，就連清明節，也會專門過來祭拜她的父親。
慕眠想叫程涼暮停車下去打個招呼，然而男人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麼，突然踩了油門。
車很快駛離了墓園。
宋星辰變成一隻小黑點，消失在了慕眠的視線框內。
慕眠唇線微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仔細一想下車也沒什麼用，就是打個招呼而已。
而且，上次她跟宋星辰一起演的電影，她和宋星辰是夫妻關係，就算沒有親密戲，這一點也讓程涼暮十分的不快。
程涼暮早就暗戳戳地慫恿她息影。
慕眠其實很能理解，她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程涼暮在娛樂圈裡，她也不願意看見他跟其他女星一起拍親密戲。
甚至她可能都不願意看到程涼暮和其他女星同框。
但是演藝又是她的事業，所以她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了平衡。
慕眠抿了抿唇，將降下的車窗重新關上，突然間低聲說，“我以後不拍戲了。”
可能太突然，程涼暮愣了下，才慢慢地偏頭看她，“怎麼了？”
慕眠抬眼，其實已經快到別墅區了，她沒說話，一直等到程涼暮把車停好。
下車之後她輕輕地牽住程涼暮的手，“阿暮，我為你息影啊。”
她踮腳，唇瓣貼在了他的唇上，如扇的睫毛掃在他的臉上，聲音平靜柔軟，“二十年，謝謝你。”
一片葉子落在了路邊的水灘。
慕眠輕吻他的唇，又低聲說了一句，“我愛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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