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熙湖的一語道破,倒也出乎白一塵與董咚咚的預料。
白一塵的黑眸中,瞬間恢復了清冷。
他拉著她,安穩坐下,凝視著面前那個頹廢的老人。這時,他們頭頂,飛過一群著急歸巢的燕鳥,有一隻年老體弱的,在最後面險些跟不上,著急的啾啾叫著,著實可憐。
“一塵,老夫知道,其實你一直很恨老夫。你的童年,老夫疏於照顧。你的婚姻,老夫用來權衡。可是,老夫當年也是這樣走過來的。老夫是三房的庶子,排行第九,卻能接掌白家商盟和麾下百家商鋪,為何?”
白熙湖慘笑著,無奈而悲傷:“老夫當年也披荊斬棘,一路廝殺而來,終修成正果。你不信過老夫對你的歷練。可如今,老夫還不是讓你控局整個白門!”
“權,你交與不交,結果一樣。不過king吃掉白家,或讓其成為孔雀的一根尾翎。白熙湖,你的時代已經終結,對此你無能無力。你所謂的磨礪與培養,就是不停的在我身邊,安排你的暗棋,若我不肯對你言聽計從,你就會毫不猶豫除掉我。”白一塵犀利透徹,不溫不火。
“好吧……就當最終贏了的人是你。白一塵,你不愧我白家最優秀的接班人,對此,老夫欣慰。”白熙湖苦笑,聳聳肩:“確切的說,老夫也沒完全輸給你,而是輸給了你的女人。每一個成功的王者,身後都必將站著一個充滿力量,完全信任於他的女人,成為他不敗的精神家園。若雲鶴還在,老夫也不會孤立無援。”
“奶奶不會站在你身後,更不會支援你。因為,你為了自己的利益,捨棄了她,犧牲了她。她差一點兒,就被你害死了。”董咚咚人忍不住插嘴道。
“雲鶴,她可好?她……恢復了記憶?”沉吟片刻,白熙湖沉痛的問,老眼昏花中不由自主,燃起一絲晶亮的期待。
“奶奶的病情很複雜,醫生說恐怕她很難再恢復了。如今,她念念不忘的,只有落羽山的小木屋,和當初的小九。”董咚咚難掩悲色:“事到如今,究竟該怪誰呢?有一個剛愎自用,疑心重重的丈夫,僅僅是雲鶴的悲哀嗎?”
“對不起,小鶴……是小九對不住你。”白熙湖再也忍不住,涕淚交流。他捶胸頓足,失態不已。
“既然你當時知道,是我從密室救了奶奶,卻並沒立刻讓人追殺到落羽山搶人,我頗有幾分意外。依照你殺伐決斷的性格,應該會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吧。”白一塵淡淡道,他答非所問。
“一塵,雲鶴是老夫的結髮妻子啊,老夫怎麼可能殺她?如果,老夫對自己的妻子痛下殺手,還是人嗎?如果,老夫想要雲鶴的命,就不會將瘋癲的她,藏在密室中三十幾年。如果,老夫對她不好,雲鶴還能活到今天嗎?想當初,陸建星要對雲鶴不利,也是老夫親手解決了他。”白熙湖情緒激動起來,身體搖搖欲墜。
“原來是你……但陸建星,為何要對奶奶下手?”白一塵長眉一挑,意味深長:“沒有陸雨霖的命令,陸建星怎麼敢擅自動手?而陸雨霖與你,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了幾十年。”
“不對!老夫和陸雨霖從來不是朋友。我們不過互相利用,各自取利而已。跟你們實話講了吧,不但陸建星,沈荼蘼和老餘也是老夫派人動的手,因為老夫知道,他們要對雲鶴下手!老夫忍無可忍。”白熙湖斬釘截鐵。
對方能這麼痛快的,就承認了罪行,白一塵和董咚咚都意料之外。他們對視了幾個呼吸,用目光交換著意見。
“聽老夫說。你們能不能給老夫,一個解釋的機會?”白熙湖急切的咳嗽著,就差老淚縱橫的懇求了。
白一塵微微點頭,董咚咚便安靜下來。兩人望著激動的老人,白熙湖盡力控制情緒,他拿起茶杯,也顧不上是誰用過的,把裡面半杯殘茶喝了個一乾二淨。
“老夫承認,就是老夫將自己的妻子云鶴,秘密關在密室三十幾年,讓她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老夫自私,不想外界的人知道,白熙湖的妻子瘋了,還和別的男人有過曖昧之情!若不是老夫深愛雲鶴,當初東窗事發,老夫大可以就將他們,一起悄悄弄死了事。儘管雲鶴背叛老夫,但她卻是老夫這輩子最愛的女人,老夫下不去手……”白熙湖澀澀無力道。
“白家、陸家與沈家,雖然有著上百年的世交,但因為利益糾纏,也暗中爭鬥。咱們白家,一直依靠著絕對的財富與與勢力,成為三家之首。陸家和沈家的當家人,明裡暗中都有妻妾成群,兒女雙全。只有老夫,因為獨寵髮妻雲鶴,所以當時也只有膝下一子翦風,也就是你父親,這麼一個獨生兒子。”白熙湖凝視著白一塵,眸色痛苦。
“陸家,沈家的人,都送了女人,到老夫身邊來討好。那沈荼蘼當時十八歲,也是其中之一。本來老夫也沒當回事,但翦風夫婦突然離世,讓老夫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裡愁苦萬分。雲鶴一直怪老夫,對翦風關心不夠,才會……老夫也心煩意亂,雲鶴的身體不好,對老夫又愛答不理,恐怕再不會有子嗣。雖然有兩個孫兒,但都年幼,老夫心裡鬱悶的很,一次酒醉,便對沈荼蘼犯下了,全天下男人可能都會犯的錯。誰想到,她竟然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