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越下越大了,打得屋外的豔紅美人蕉,花瓣憔悴,落了一地。
客房小院的內外,都擠滿了焦急的人,連白熙湖都被驚動了,他和花玉人都在外廳坐著,神情陰沉不定。
花玉人的臉頰本來被白一塵磕腫,但她用香了得,很快便用藥香消了紅腫,又敷了厚厚的脂粉,很難看出什麼破綻。她表情自然,心裡卻按捺不住的層層得意。她已經得到訊息,董咚咚和白亭頌都傷重昏迷,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沈荼蘼可被自己大兒子,莫名其妙就重傷昏迷嚇壞了。她鑽進偏廳裡,不多時裡面傳出來呼天搶地的哭喊,看來白亭頌傷得著實不清。
“到底怎麼回事?”白熙湖滿臉威嚴,低聲詢問著管家。
老年人睡眠本來就淺,他被院外的嘈雜驚醒,然後驚慌失措的沈荼蘼就闖了進來,直喊救命。緊接著老管家稟報,得知董咚咚也出了意外,他心下一凜,實在坐不住了,只得匆匆披了外袍趕了過來。
盡在掌握的棋局,突然被意外打亂了縱橫。他心火難耐,鬱悶外露。
“老爺,半個小時前,我聽下人稟報,說大少爺和董小姐,在湖畔小石橋出了意外,雙雙溺水。我們立刻趕到,孫少爺也到了,已經救下了人,但大少爺和董小姐昏迷不醒。董小姐渾身是血,我們不敢擅動,立刻抬回客房急救。所幸孫少爺擔心董小姐體弱,隨行一直帶著保健醫生。不過,情況似乎不妙。老宅的醫生為大少爺包紮了傷口,目前人還沒醒過來。所以,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管家躬身,謹慎道。
“這有身子的人,可不能耽誤。實在不行,儘快送到仁愛醫院吧。”花玉人看著從內廳裡,不斷有侍女,驚慌失措的抱出來染血的繃帶,故意關心道。
花玉人心裡卻難免齷齪得意,看來吸了迷藥的白亭頌,折磨人的功夫著實厲害。他對白一塵的女人做出這等事情,結局必死無疑,並無其他意外。不同之處,就是白一塵會怎麼弄死他。
“照這個出血量,恐怕到不了醫院人就沒了。孫少爺已派人請了最近的專家會診,正在急救中。”管家壓低聲音。
管家話音未落,白亭歌與米嬅也急匆匆跑了進來。
米嬅直接就想衝進客房臥室,被花玉人手疾眼快攔住,她溫聲安慰著:“米小姐,一塵和醫生都在裡面呢。你就先別進去,人多了只能添亂。而且,裡面……你一個姑娘家,不宜進去。來,先坐下……”
花玉人拉著米嬅,在自己身邊坐下。米嬅雖然別攔住了,但根本坐立不安,神情緊張到不行。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下人們都說,白亭頌和咚咚在石橋約會,發生了爭吵所以才雙雙落水?這怎麼可能,簡直無稽之談。咚咚和白亭頌約會,有這麼糟蹋人的嗎?真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老宅裡還能發生這種害人的事。不如,我們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害人。”米嬅嘴快,噼裡啪啦的發著牢騷。
“胡鬧!”白熙湖眸色陰沉,他怒喝一聲,顯然氣得不清:“白家的家事,要被外人詬病嗎?糊塗!”
他一聲低吼,威懾住了米嬅。花玉人趁機附和道:“是啊,老爺子說得對。家醜不可外揚……息事寧人吧。”
“米嬅!彆著急。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白亭歌此時倒甚為冷靜。
他打量著面不改色的花玉人和神情陰鷙的白熙湖,處亂不驚道:“大哥和咚咚才被救上來,這謠言就已經傳得不可收拾,似乎有人提前做足了充分準備啊。如果有什麼不實訊息,傳出老宅,恐怕就是內鬼故意所為。父親,此事務必深究。”
“怎麼回事?”白熙湖銀白的眉毛微微上揚,他的怒氣瞬間寧靜下來。
他若有所思,鷹隼般的眸光打量著屋中眾人:“亭頌從老夫房間離開,又去了哪裡?”
“回稟老爺。大少爺和老爺,太太說完了話,確實回自己房間了,好像有什麼不開心的,他自己開啟了一瓶紅酒。還讓我們,再送些點心與小菜過去,說喝了酒胃不舒服。可等我送夜宵過去時,大少爺已經不在房間了。我們以為大少爺心煩,出去散散步,也沒敢去找他。”沈荼蘼房裡的一位年輕女傭,怯生生道。
“可能去找亭歌他們玩耍了吧。我從老爺子房間往亭歌的院落走,似乎也看到大少爺從紫雲軒那邊過來。只不過,當時沒有注意罷了。或者,董小姐也正好出來透氣,所以他們在橋頭遇到了?”花玉人淺笑著,淡淡道:“不過,杏兒說,一塵剛進門時,臉可都鐵青了,氣得不輕。董小姐怕遭了什麼……意外吧。”
她站起身來,端著一碗熱參茶,婉約的遞向白熙湖,故意壓低聲音道:“亭頌……他酒量不好……您又剛剛責備他幾句,心情不佳,喝些悶酒也有的。就怕酒後亂了德行,驚嚇了董小姐。下人們說,兩人送過來時,都……衣衫不整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誤會,確實不宜讓外面的人知道,免得再生了猜疑之心,胡言亂語就不好了。下人們不懂事,我會處理的。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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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熙湖眸光微微一凜,他凝視著花玉人,但後者波瀾不驚,反而一副關心體貼的溫柔表情。
“老爺子,您可要為亭頌做主啊。這麼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摔下了小橋。一定被人暗算了……錢醫生說了,亭頌頭上的傷口,是被人用利器砸傷的。這老宅裡,就有人看不得我們母子過得好。趁著亭頌昏迷不醒,還要硬往他身上潑髒水。”沈荼蘼攥著手帕,從偏廳裡一路哭泣著,疾步而來,顯然在裡面也得了訊息,不得不丟下白亭頌,出來維護自己這一房的利益。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抱住白熙湖胳膊,梨花帶雨道:“老爺子,最近老宅簡直雞犬不寧。亭頌遭人暗算,這董小姐也突然掉了孩子。不知什麼人如此心狠手辣,要將老爺子的親人,一一剷除。好毒的心!”
“白夫人怎麼就知道,董小姐就一定沒了孩子?”花玉人突然襲擊,緊緊盯住沈荼蘼,似笑非笑:“莫非,白夫人對董小姐的孩子,如此在意?竟然能未卜先知了。既然,大家都對董小姐的身子如此關心,不如好好徹查,她這兩天的飲食起居。若有人想害她,或者栽贓陷害,總會留下蛛絲馬跡吧。”
沈荼蘼愣了一下,她一邊擦淚,一邊咬牙堅持:“我是過來人,也經歷過失去孩兒的苦痛。這麼多血,就和我當年沒了那個孩子,一模一樣啊。老爺子,您忘了。當年我就是被人在粉盒裡,暗中下了足量紅花,才沒了咱們第一個孩子……查,一定要查。可不能讓居心不良的人,僥倖逃脫。”
白熙湖被兩個針鋒相對的女人,夾在中間,實在覺得吵鬧。他厭煩的揮揮手,厲聲道:“行了,鬧夠了嗎?兩個孩子都還躺在裡面,你們爭什麼爭。一切都等一塵出來再說……”
他朝著管家做了個眼色,後者趁人不注意,悄悄離開了中廳。
不多時,白一塵終於從前廳走了出來。他的白襯衣上,血痕與塵土交錯著,看起來狼狽不堪。他的眸光陰冷而寒凜,似乎還隱匿著巨大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