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醫院,董咚咚悄悄來探望幻月。
幻月住在六層的vip病房,偌大的單間只有她一個病人。
幻月安安靜靜的,躺在寬大的病床上。她看起來臉色蒼白,原本長長的發也被剪短了,差不多要貼在了頭皮上,就像個調皮男孩子的髮型。於是,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瘦削,更柔弱。她纖細的手腕放在薄被外面,手背上插著吊針,有淺黃色的藥液正一刻不停的被注入了她的身體,彷彿籍此才能吊著命般,讓人不禁心生擔憂。
房間裡,除了各種滴滴輕響著的醫療監控裝置,幸虧還有淡藍色的窗紗,和奶白的桌几上,放著的很大一束雛菊花,紫色的花瓣,淺黃的花心,一叢叢的很像孩子調皮的眼睛。
一個藤編的果筐裡放著紅豔豔的蘋果,若有若無的果香沖淡藥水的味道。除此之外,這間太過寬敞的房間裡,實在再難找到更多的生機與溫暖了。
幻月安靜的睡著,她卻睡得一點並不安寧,她似乎正做著艱難的噩夢,額頭上淌著冷汗,手腳微微抽搐著。
醫生和護士都沒有在病房中,董咚咚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叫醒幻月。她猶豫了片刻,將毛巾浸溼了溫水,擰乾後輕輕擦拭著幻月的額頭。她小心翼翼,儘量輕手輕腳。
但後者,還是激靈一下猛的驚醒了。她模模糊糊的,看到床前站著一個身穿淺綠衣裙的少女,明眸皓齒,長髮披肩。她臉龐上不由自主的迸發出驚喜光彩。
她一把就攥住了董咚咚的手腕,聲音嘶啞而激動:“小惜……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董咚咚的手腕明顯一滯,她進退兩難。幻月認錯了人。難道,她和那個人竟然這麼相像。
她舔了舔嘴唇,盡力剋制尷尬道:“你做噩夢了,幻月。我是董咚咚。”
幻月困惑的凝視著面前的少女,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趕忙鬆開了手,恢復了往日的禮貌神情,她淡淡道:“董小姐,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她並沒有再多解釋,而困難的努力抬起上半身,大概想讓自己靠在床頭上。董咚咚默不作聲,她從旁邊的座椅上取過來柔軟的靠墊,幫幻月放在後背和床欄中間,讓她坐得舒服一些。
“我給你帶了新鮮的黑金剛蓮霧,我問過醫生,她說你可以吃。我記得,你夜喜歡這種水果。”董咚咚指了指桌几上的裝滿蓮霧的果籃,笑容有些尷尬。
“謝謝董小姐。”幻月淺淺一笑,又恢復了平日裡溫柔淑靜的模樣:“我也喜歡蘋果……白先生讓人送來了很多。”
“你的頭髮……”董咚咚打量著幻月極短的短髮,難掩吃驚。
“太長了,所以剪掉,我自己執意要剪的。不然……每天護士照顧我會很麻煩。我不想給太多的人,再添麻煩了……所幸能簡單就簡單些。”幻月有些疲憊的輕語。
“對不起,幻月。”董咚咚下定決心般,凝視著病床上安靜的女人,忐忑道:“那天我去月光,情緒太激動了。如果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傻姑娘,你不會以為我的病,和你有什麼關係吧?”幻月哭笑不得。
“我的身體一直不怎麼好。只不過腦袋裡長的東西,一直都瞞著大家,包括白先生。我的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而且……咚咚,其實我挺喜歡你的。那天,我也沒想傷害你的意思,我本意……真的不想看到你們,因為以前的事情吵架。可惜……我這身子不爭氣,話還沒說透……反而讓你更加誤會。我又怕自己的病嚇到你,也只能先讓你自己回去了。”幻月嘆了口氣。
“沒有……你已經盡力了。我幫你削個水果吧,你的嘴唇都乾燥了。多吃水果,對面板好。”董咚咚尷尬的淺笑,她順手拿起滕筐裡的一個蘋果,用水果刀開始小心的削著蘋果皮,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白先生回來了,想必你也知道,邵婕影出事後的一週時間,他和晨曦去做了什麼。董小姐,你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他不願失去你……”幻月微笑著:“我軟磨硬泡,甚至故意激將,僅僅想再留你在他身邊久一些,這樣……希望你瞭解他對你的心意,就會體諒他的難處。董小姐,已經發生的事情,無論多麼難忘,已經不再重要。我們更需在乎的,卻是不曾來到的未來……餘生很長,卻不會全部用來緬懷,你懂我的意思嗎?”
“幻月,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有的事情依舊想不明白。但至少,我很清晰,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我不是一個傀儡娃娃,我不希望我的未來被人操控。或許,他能許我繁花簇景,以及舉世無雙的風華。但那分明屬於他喜歡的人生,而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幸福。更何況,我們中間,還站著一個我絲毫不瞭解的女人……無論她在或者不在,我都不想自己以第三者的身份而存在。”董咚咚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緊緊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