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小包廂的單向透視玻璃門,外面發生的一切,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黎琛嘴角帶笑,和江序誠坐在沙發上談笑風生,不時點頭示意。一側的蔣天澤靜靜地站在那裡,表情凝重,拳頭用力握著,微微顫抖。蔣天澤佯裝不經意般將目光投過來,眼神裡寫滿了恐懼和悲哀。
蔣天澤不動聲色地斂了斂神情,轉而低頭恭恭敬敬地跟黎琛耳語了幾句。也不知他說了些什麼,黎琛滿意地點了點頭,抬手朝蔣天澤示了個意。下一秒,蔣天澤轉身離開,腳步匆匆。
我看著蔣天澤離開的背影,暗暗感慨:他最終還是站在了我的對立面,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蔣天澤再進來的時候,引進來一群人。那群人以中年男人居多,儀態穿著與禿頭這號的流氓混混並不一樣。眼神環視一圈,最後死死地定在了一個人身上。看清那人容貌的瞬間,我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我的堅持我的信仰,彷彿傾然間碎成了渣,狼狽、淒涼且不堪。
“認出來了吧。”禿頭低聲道,語氣裡夾著一種莫名的幸災樂禍的意味,“s城公安局一把手,李程瀾。”
包廂裡的空調開著,明明是暖暖的熱風,我的胳膊上卻起了一層細細麻麻的雞皮疙瘩。不知寒意來自何處。
“上次的事,麻煩李局了。”
“哪裡哪裡,s城的經濟少了二位可不行。”
“李局果然是s城的,父母官。”
......
好一個父母官。
我忍不住苦笑——如果還有力氣做面部表情的話。
怪不得。
怪不得黎琛他們作奸犯科卻有恃無恐,怪不得我的影片資料明明已經呈上去了,卻還是被以“沒有犯罪事實”為由打了回來。
“嘖嘖嘖,張小姐是不是特失望?”禿頭蹲下來,有些輕佻地拍了拍我的臉,繼續道,“張小姐的行為,在我們看來,其實特傻逼。”
“以張小姐的條件、際遇,本來沒必要走到這一步的。好好做你的影后,當你的江家少奶奶,不好嗎?為什麼偏偏要淌這趟渾水?”禿頭湊過來,語氣裡的惋惜不知真假。
我該怎麼辦?以現在這種情況,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了。
如果就這麼死了,我倒也認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是江侃。
“你把我當成你的什麼人?”——這是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欠他一個道別,欠他一句道謝,還欠他一個答案。
離別的話,要趁早說。不然真的來不及。
玻璃門外的那些人,差不多談了兩個小時。他們前腳剛離開,江侃就衝進來了,紅著眼歇斯底里喝道:“她人呢?告訴我她人呢!”
江侃的聲音顫得厲害,彷彿恐懼到了極點。他恨恨地瞪著黎琛,眼神裡是赤裸裸的殺意。說時遲那時快,江侃猛然從懷中掏出一把槍,冷然將槍口指向黎琛,一字一句道:“我再問最後一遍,她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