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平時想做一回善人還沒機會呢,今兒我就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江侃盯著我胸牌,冷不丁說道,“說不定還能做幾天同學呢,我叫江侃,江河湖海的江,侃侃而談的侃。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我叫張翠翠。”我支支吾吾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江侃笑得花枝亂顫,拍著我的肩膀說了句,“好名字!”
我一向知道自己的名字拿不出手,可江侃這樣的反應還是讓我又氣又惱,我甚至有些後悔——反正橫豎只有一面之緣,我就該編個洋氣點兒的名字說給他。這樣想著,一會兒工夫我暗戳戳地給自己取了一堆名字,像什麼子涵、紫萱、詩涵......哪一個不比我的“張翠翠”強?
江侃叫了輛計程車帶著我和阿寶去了一家獸醫院,看著那家稱得上富麗堂皇的獸醫院,我不禁感慨萬千:我們阿寶也算因禍得福了,村兒裡的狗誰見過這種世面?別說村兒裡的狗了,我都沒住過這麼好的醫院。
江侃熟門熟路地帶著我們掛號、包紮,然後幫我們刷卡付了錢。見我欲言又止,江侃不動聲色地說道:“得了,我好不容易做一回善事,你就別糾結這幾個錢了。我媽前些日子養了一隻京巴,在這裡辦了張vip,不用白不用。”
其實,我很想問問他,京巴是啥。可我不想暴露自己沒見過世面,所以就強忍著好奇,閉上了嘴巴。
“對了,你的狗看起來餓得不輕啊,它平時吃什麼牌子的狗糧,我們去超市給它挑些狗糧吧?”
“作為一隻鄉下狗,它從來沒有吃過狗糧。確切來說,見都沒見過。”我已經放棄掙扎了,沒見過世面就沒見過世面吧。
江侃大吃一驚,挑眉問道:“狗不吃狗糧,吃什麼?”
“剩飯剩菜。”我看了看懷中的阿寶,淡淡答了句。
“哦哦,”江侃有些尷尬,又不自覺抬手搔了搔自己的毛刺頭,“沒吃過狗糧肯定是它的狗生遺憾,這樣吧,我請它吃狗糧!”說完,江侃邀功似的望著我,笑眼彎彎。我迎上他溫暖明媚的笑顏,臉不自覺微微發燙。
“吃過狗糧的狗,還會甘心吃剩飯剩菜嗎?在我沒有能力讓它吃得起狗糧之前,它不可以接觸到狗糧。”我抬起頭,認真地對江侃說。
“那我請你們吃包子吧。這總行了吧,人和狗都能吃。”江侃低頭看著我,有些無奈地說道。
謝天謝地,江侃同學,你終於把注意力放到了“人”身上。你再不發話,狗還沒事,狗它主人也要餓死了。
在包子鋪裡,我一邊狼吞虎嚥地吃著包子,一邊哭哭啼啼地跟江侃講我的遭遇。江侃坐在對面安靜地聽著,很紳士地給我遞紙巾,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神裡寫滿了心疼和不可置信。
他居然同情我?這絕對是我遇到的最讓人著迷的眼神了,那一刻我甚至有種錯覺,似乎我經歷的所有隻是為了一個眼神的邂逅。
“我們加個qq吧。”或許是我羞怯的模樣無意中取悅了他,江侃竟然問我要qq。我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傻樂的時候我顯然忘記了一個重要事實——我並沒有qq。
十五六歲的年紀,隨隨便便一點小事都可能成為自卑的種子。沒有qq這件事,從側面印證了我的土氣,也讓我更加自卑。那些與qq有關的時髦詞語像音符一樣從少男少女的嘴巴里吐出來時,我羨慕的同時也憎恨著這種不同。
於是,我說謊了,我大言不慚地說了句,我沒帶手機。
聞言,江侃又笑了,用調侃的語氣繼續說道,“不是吧,自己的qq號都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