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們眼裡,我這樣又土又醜的人活在世上本身就是罪過,她們欺負我就是在為民除害。所以,我過得好不好,取決於她們的心情好不好。
其實我不是一慫到底的,中間也起義過,只不過被鎮壓得很是慘烈。
我曾壯著膽子回扇過一耳光,結果臉差點被趙倩倩抽爛了;我曾在她們打我的時候惡狠狠地瞪過她們,結果趙倩倩恨不得把我的眼珠子扣下來。我的反抗,除了激發她們的征服欲,沒有半點作用。
沒有反抗的施暴,就像姦屍,噁心且沒有激情,她們總會煩的。明白了這一點,我就聰明多了。我學會了像一灘爛泥一樣接受她們的施暴,沒有反抗,甚至可以不喊疼。只求她們,每天欺負我少一點,再少一點......
初中之後,我就再沒見過趙倩倩了。但趙倩倩也是個神奇的人,前兩天也不知道這姑娘怎麼想的,專門跑到我的超話裡發了這麼一條微博:“做了明星有什麼了不起?初中還不是被我扇過耳光扯過頭髮,早知道你今天這麼囂張,當初怎麼不玩兒死你?!”
我一開始不知道是她,以為又是哪個黑粉,好奇之下隨手點開了她的主頁。在一堆過度美顏的照片中,我一眼認出了那張臉。
事情畢竟過去這麼久了,我如果不依不饒未免有些小肚雞腸了。所以,我沒幹別的,只是默默在那條微博下面評論了一句:“她說的是真的。”
張家軍內部也經常搞分裂,可一旦有外敵入侵,便團結地讓人感動。不到幾個小時,這姑娘便登出了微博,消失在茫茫流量中。我不禁有些惋惜,她閃得太快了些,我都還沒來得及問問她,孤立無援成為眾矢之的感覺如何?
我承認,仗著自己粉絲多欺負人這事兒幹得挺卑鄙。可是,真他孃的痛快!
“某某喜歡張翠花”是蔣天澤最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這句話看似平淡無奇,在蔣天澤那裡,卻是當髒話用的。他最喜歡用這個句式“侮辱”別的男生。有一次我親耳聽到蔣天澤衝著一個男生笑罵道“姜曉峰喜歡張翠花!”,聞言那個叫姜曉峰的男生像受了多大侮辱似的大聲嚷嚷著,“我操,有你這麼侮辱人的嗎?你才喜歡張翠花,你們全家都喜歡張翠花!”
輕易不要說一個女孩子醜,你永遠不知道隨口的一句“你好醜”會給對方帶來多大的傷害。他們的話摧毀了我作為女生的自信心,我開始相信,我是真的醜,無可救藥的醜!
初中學校一個月放一次假。可能是一個月沒見的緣故,我媽這回倒是沒給我甩臉子,吃飯的時候也不像平日裡那樣使勁兒挑我毛病。可這樣平靜的氛圍也僅僅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吃完飯後,我麻利地收拾了碗筷準備上床睡覺。我媽盯著我,冷不丁說了句,“頭髮長了,明天我給你剪剪。”
“我不想剪頭髮了。”我第一次這樣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意願。
“頭髮長了為什麼不剪?”媽媽已經習慣了我的低三下氣,我語氣讓她有些不悅。
“短頭髮不好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甚至閃過一絲期待,我期待著她能像電視裡的媽媽一樣,跟我說,我女兒剪什麼髮型都好看。哪怕是騙人的,我都會選擇相信。只要我媽不覺得我醜,其他人說什麼我都可以不在乎。
“好不好看跟頭髮有什麼關係,你本來就不好看。”
這就是我親媽,在我最無助、最需要安慰的時候,說給我的話。
妹妹入學早,雖然小我一歲多,卻和我同一個年級。妹妹成績不好,沒有考上縣一中,媽媽四處託人、送錢總算把妹妹也送了進去。用現在的話講,妹妹從小就是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她從不給自己乾重活的機會。所以,妹妹從小就比我水靈。妹妹在學校閉口不談自己的出身,每當同學問起家在什麼地方,她總能用最巧妙的方式矇混過去。我可能是她最危險的破綻。
我們雖然在同一所學校,可妹妹見了我恨不得躲著走。我怕連累她,她嫌我丟人,所以雖然我們沒有明確地約法三章,但都心照不宣地形同陌路。妹妹似乎入戲太深了,回家這兩天也沒給我好臉色。
我們關上燈躺在床上,各有所思。忽然,妹妹冷不丁給我來了句:“張翠翠你怎麼這麼黑?”說實話,我真的要感謝我妹妹,是她讓我下定決心改變自己的。
第二天一早媽媽便走到我和張揚的床頭拍了拍我的腦袋,示意我趕緊起床下地幹活。我看了看身側睡得正香的妹妹,對媽媽淡淡說了句:“以後,我也不會再下地幹活了。我也像張揚一樣怕曬黑。”
終於說出來了,原來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困難。
“你以為黑是曬出來的呀?你從小就黑。”媽媽有些不耐煩地說。
“那是因為我從小就下地幹活!”心頭那股莫名的委屈讓我吃了一驚,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竟然敢這樣跟媽講話。
“你說不幹就不幹啊?錢都是大風颳來的嗎?都不幹活你們喝西北風去啊!反了你了!在縣城待幾天尾巴翹上天了我看你!”媽媽大怒,一邊罵我,一邊抄起桌上的雨傘要打我。妹妹被媽媽吵醒了,白了我一眼麻利地跑到了外屋。爸爸聞聲趕來,打著哈哈說道,“算了吧,孩子一個月回一趟家,不去就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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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一邊說一邊將媽媽拉了出去,隔著厚厚的牆,從媽媽嗓子裡發出的刺耳的聲音還是分毫不差地傳到了我的耳中,震動的頻率透過耳膜一直傳到了我的心裡。
開學那天上午,妹妹纏著媽媽給她買防曬霜和沐浴鹽之類的東西,我看著向媽媽撒嬌的妹妹,心裡好羨慕——那才是我想象中的母女之間該有的氛圍。就在媽媽嗔怒地推開妹妹,答應給她買的時候,我突然有些煞風景地說了句:“我也要。”
媽媽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了句:“反正你們倆在同一所學校,買一套就行了,放你妹妹這裡,你什麼時候用找她要。”
我心裡冷笑著,剛想繼續說幾句大煞風景的話,妹妹反倒先受不住了,大聲嚷嚷著:“媽!我不要跟她一起用,這種東西怎麼能一起用呢?她那麼黑,萬一傳染給我怎麼辦?”
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真不愧是我妹妹。我本來也沒期待著能真的得到什麼,只是很單純地想破壞她們娘倆有些扎眼的“母女情深”罷了。我淡淡地瞥了她們一眼,旋而轉身往回走。我轉身的時候,我媽還站在那裡,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快到車站的時候,妹妹突然從書包裡拿出一瓶防曬霜,隨手扔給了我。她說,媽讓我給你的,她讓你別整天跟受了多大氣似的。我拿著那瓶沉甸甸的防曬霜,不知該喜該悲。
打一巴掌給個糖,說的就是我媽吧。
葉涼是我們班人緣最好、成績最好的女生,她對誰都不吝嗇自己的善良。葉涼是我們班,為數不多從來沒有欺負過我的人。葉涼就是我中學時代,最想成為的那種女生。陰差陽錯之下,我和葉涼成了朋友。說朋友著實有點抬舉我了,確切地說,是我成了葉涼的小跟班。
鄰班擔任受氣包角色的那個女生,曾經主動約我一起吃飯、一起打水、一起上廁所。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友情,我有些受寵若驚。我一度認為找到了同病相憐可以深交的朋友,我沒有想到,這段友誼竟然只活了短短兩週,便以一種及其諷刺的方式夭折了。
那個被我當成朋友的孩子,轉頭便把我的抱怨和心事邀功似的說給了趙倩倩她們。那天大課間,我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李海青突然站在我們班門口叫我出去。我看著她,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跑了出去,甚至還有一瞬間的自豪——看到了嗎?我也是有朋友的人。
她看著我,眼睛裡的愧怍和憐憫我還沒來得及捕捉便一閃而過。她支支吾吾地讓我陪她去上廁所,我二話沒說便挽著她的胳膊往廁所走。如果,我當時足夠細心,我就該覺察出校服下她那有些顫抖的雙臂。
我們一進廁所,她便有些慌張地甩開了我的手。我來不及反應,便被人狠狠地踹到了地上。趙倩倩冷冷地俯視著我們,像一個高高在上掌握別人生殺大權的女王。她扭頭轉向李海清,指著我輕聲問道:“你再重複一遍,張翠翠說我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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