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昊昍與司徒詠靈首先趕赴南疆戰場,也就是司徒昭遠主力的所在。兩軍一碰上便爆發了激烈的戰火,一時間槍炮爭鳴,硝煙滾滾。由於雙方的將領都是首屈一指的軍事奇才,再加上雙方的軍隊也都是王軍之師,且均是士氣雄渾;南雪作為侵略方卻依然鬥志昂揚,北月作為抗戰方更是群情激奮,所以這場戰爭打的熱血澎湃如火如荼難解難分。
矛戈盾戟,火炮利箭,戰車弩機,絆馬索、投石機、天網、火攻……槍林彈雨,刀光劍影,所有的器械都用上,甚至白刃相接,近身肉搏,所造就的必定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喊殺聲聲哀嚎遍地,硝煙瀰漫天昏地暗,簡直是一片修羅道場人間地獄。
這果然是一場無比艱難的戰鬥,幾個月過去了,依舊沒有人言敗,依舊沒有人退縮;兵將們的屍身被抬走了一波又一波,卻依然還有一排又一排的繼續頂上去。
轉眼已經是開春時節,戰況卻依然激烈膠著,戰場之上日日都是血肉橫飛。這些場面原本難免讓人惶恐的,可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詠靈此刻已經肚大如羅,孩子大約快八個月了,隨時都會有危險。可是這個孩子也算是乖巧,大約是知道眼下母親的境遇艱難,所以並未給孃親增添許多麻煩,依舊安安穩穩的待在詠靈的腹中,健健康康不跳不鬧,也算是讓人欣慰了。因此詠靈安心的撫著肚皮走到了北辰昊昍的面前。
“陛下,今日有什麼訊息嗎?”她看他剛剛接到了一封信函,隨後就面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便忍不住上前詢問。
北辰昊昍沉默了片刻,卻也沒有瞞她,回過頭輕輕攙扶著她道:
“東陵弈駕崩了。”
詠靈一聽便張大了眼睛,幾乎有一瞬間的愣愕,隨後卻微微握緊了他的手指道:
“新帝是誰?可有傳詔?”
北辰昊昍唇邊似乎撇了道微苦的冷弧,淡淡地道:
“東陵晈。”
詠靈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昏迷已久的東風老皇帝終於嚥氣了,並傳詔東陵晈繼承皇位。這原本似乎並不關他們的事,可詠靈心下卻明白,似乎不太妙了。原本北月對著南雪的這場戰役,拼著北月乃是正義之師或許還尚有一絲得勝的把握,可是如今,隨著東風國的政局變換,卻讓他們手中的籌碼更少了一環。
“陛下,不如立即寫信給東陵晈。”詠靈突然抓住北辰昊昍的手迫切地道。
東陵晈畢竟同司徒昭遠關係親厚,所以即便眼下他國內的政局不穩,對己方也是有弊無利的。可是他同司徒昭遠之間說到底也算是互為利用的關係,所以並不穩固;更何況東陵晈生性多疑,恐怕也是對司徒昭遠早已心存芥蒂;那麼假如此時將一切的真相告知與他,並且令北月率先同東風達成合作,或許局勢對己方來講才有可能會有所轉機。
北辰昊昍頓了頓,想到東陵晈以及東風國,便想起了萬千讓他不悅之事。昔日的南襄公主,包括那個司馬千依,甚至是當初東陵晈把詠靈劫走之事,等等等等都讓他耿耿於懷。因此,此刻再讓他低聲下氣的去找東陵晈尋求合作,他委實不肯。所以他最終嘆了口氣,反握住詠靈的手道:
“罷了,靈兒,無須擔心。你還記得曾經對朕說過的話嗎?倘若真有那麼一天,也願同朕長相廝守,偏安一隅生死相依。呵呵,只要有你在身邊,朕便再無所求。且朕再不濟,也定會護你周全,並保得你們母子一生平安的。”
詠靈聽罷身軀微抖,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但最終卻全都化作了濃濃感動與感激,並且溫柔的倚靠在了他的懷中。
陛下,陛下呀!你真的已經決定放棄這一切了嗎?為了我……
此刻的司徒昭遠自然也得知了東風皇帝駕崩的訊息,並且果然傳位給了東陵晈。但是很顯然,東陵晈的政權絕不會穩固。因為那老皇帝在昏迷之下並未記得將幾個大兒子的軍權收回,這就給東陵晈造成了無盡的後患。所以東陵晈此刻,依然還是如芒在背朝不保夕。所以昭遠就適時的給他送去了一封陳情表。裡面言辭懇切的訴說了兩人的友情,並且言之鑿鑿的稱自己甘願做他的馬前卒,待得四國大定南雪便自然會對東風俯首稱臣云云。並且眼下,他司徒昭遠唯一想要的便是把自己的妻子給搶回來,所以請求他這個心目中的結義兄長務必幫他這個忙:兩國合力共同對戰北月。
東陵晈雖然已經不再那麼相信司徒昭遠了,但眼下他政權不穩亟需外援,也總不能去懇求北辰昊昍吧!更何況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強;再者說若是先讓司徒昭遠打敗了北月,那倒是省了自己的力氣了。因為到時候就算北月到手了那南雪也肯定會折損不少,當然難以同儲存實力的東風對戰;更何況南雪此次畢竟是侵略之師,一時半刻又豈能坐穩北月的朝政?所以他要現在就開始擔心同司徒昭遠對上難免太早了些,不如先坐山觀虎鬥得好。於是也只能選擇暫且同司徒昭遠結成聯盟了。待得登基之禮結束後,東陵晈就下發了詔書派兵增援南雪,也同時從東風的西部邊關淮陽郡揮開了北月的大門。當然他先期只派遣了十萬軍,畢竟也不想真心全力的支援南雪,更何況他剛剛登位,自己國內還有許多的事情處置呢。但是這十萬軍也已經足以給北月強勢的一擊了,縱使什麼也不做也能讓北月人嚇破膽了。因為一旦東風參戰,現在的北月等於說就是三線作戰了,又如何能不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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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息傳來之後,正在中線抗敵的北辰昊昍搖了搖頭,苦笑又冷笑著道:
“果然,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只是微微悵然了一刻,便對著眾將下令道:
“全軍聽令,今夜起開始緩慢撤退,退至西線戰場。”現在的戰況雙方已經僵持許久,勉強打個平手;所以一旦東風參戰的訊息傳來,那麼己方必亂,而敵方則會士氣大振;因此中線已經守不住了,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眼下正好軒轅衡的西線戰況也十分的焦灼,不如趕往西線增援,也算守住一隅。
其實在初時他就曾經預料過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便早早的就安排好了退路,軍隊已經悄悄的打通了一條近道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西線戰場。並且這個時候宇文華威已經跟在西花戰場上的獨孤勝聯絡上了,又告知了他一切,獨孤勝顯然震驚憤然,並且依然對西林銘綦衷心耿耿,所以自然願意站在詠靈這邊。然而獨孤勝現下在軍中已經被司徒昭遠以年老為由下放到了第二線的位置,已經不能掌握大部分的軍權;可是他在西花軍中的威信尚在,所以當下雖然沒有足夠的能力,但還是能湊一些人手的。是以西線戰場顯然要比中線安全許多。於是兩人就開始著手撤退。
然而詠靈心下卻很是擔憂。北辰昊昍此次帶了三十萬軍隊到中線戰場,再加上派往西線的二十萬,那麼留在國內駐守的已經不足三十萬。而這三十萬軍隊還要面臨東風國的入侵,四面皆敵之下,一定是困難重重,那麼京城——
“陛下,如果我們退了,距離京城越來越遠,那麼太子殿下怎麼辦?”想到此她也不禁一片焦慮。這樣的退兵之舉,其實本質上就是要將京城拱手讓人了,那麼北辰戎煜以及夙月城的萬千臣民們都將面臨什麼?!
北辰昊昍望著她嘆了口氣,最終沉下了眸光沒有回答。然而他卻在心裡說道:靈兒,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至於京城,就讓皇兒自己去應付吧!朕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去支援他了。首先,眼下回京馳援已經來不及;其次,如果沒有這剩下的不足二十萬的軍隊做最後的保障,那麼靈兒將極有可能會陷入危險;而他只能遵守對她的承諾。
見他沒有說話,詠靈也只能心情複雜的沉默了下去。
於是這不到二十萬的軍隊開始連夜往西線戰場撤退,並且不日便順利的同軒轅衡以及獨孤勝等人匯合。而西線戰場因為有獨孤勝從中攪合,確實好了一些。再加上兩軍會師兵力大增,一時間倒是攻克了西花軍。但是獨孤勝帶領的人也是相當少的,畢竟現在即便在西線戰場上,西花國的軍隊也是由司徒昭遠的人所統帥的;更何況這種情形肯定早已上報,相信不日司徒昭遠便會有動作派兵增援,所以情形依然不容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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