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從釣魚臺國賓館回去後,李佳霖便一直處於焦慮不安中。作為林歡的親友團,李佳霖、徐景灝、程輝、張馨等五位室友、寧貝貝、朱婷、徐芊卉都參加了林歡的拜師典禮。當然,董國棟一家也是不能缺席的。
原本李佳霖還不以為然,但當見到那麼多隻能在電視新聞、報上看到的熟悉面孔,不由一驚,隨後,連國家領導人都發來賀電,派人送來賀禮,更讓他忐忑起來。他發現,自己和林歡的距離越來越遠,無論自己怎麼追都追不上。
他合上眼,倒在沙發上。
那日,他一直沒有機會和林歡說上話,說一句“恭喜”,更別提一直被人簇擁著的陳老了。有這樣巨大能量的老師,該不會再有人敢輕視笑笑了吧?他苦澀地一笑。怪不得老爸讓自己努力,把公司逐漸交給自己打理,原來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番情景了。
張欣然的爺爺居然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將軍。他只是略感驚訝,但並不震驚。讓他心頭難受的是,張欣揚和景煜幫著林歡將幾份拜師禮送上去,那麼,是不是表示他們才是林歡最信任之人?才是能上得了場面之人?那麼,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算得了什麼?難道只是一場笑話?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徐景灝居然也認識其中不少人,雖然都是跟隨父祖輩前來刷存在感增長見識的,但見他應付得遊刃有餘,見他與某些大人物侃侃而談,而自己只能在原地待著,傻傻地笑著。
自己,算得了什麼?
見到陳老的那些學生奉上的壽禮,那些自己壓根兒就不懂、從不在乎的字畫古玩,他明白了,為何有些人一有錢就到處撒錢買古董。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讓人看到自己是有文化有品位的人,而不是“土豪”。
華夏有句老話:“三代才能培養一個貴族!”
第一代:是暴發戶,有經濟實力,但教養不夠,他便把子女送入學校接受貴族教育。
第二代:從小受貴族教育,但家庭氛圍不夠,無豐厚的底蘊。
第三代:經過兩代人艱辛的努力,經過數十年的沉澱,終於慢慢將貴族精神融進血脈裡。
“貴族”與“紳士”不僅代表一定的經濟地位,更是一種風度與修養的體現。
李佳霖悲哀地發現,自己就算再如何努力,最多隻能是“土豪”。沒有接受過正規的禮儀教導,不知如何欣賞名人字畫,音樂只能知道好聽和不好聽,歌舞劇看得昏昏欲睡。自己,骨子裡只是一個商人,一個商二代。有錢,你能買下豪宅豪車,能買來各種奢侈品,但是,你買不來優雅,買不來風骨。是的,買不來那些自己曾經嗤之以鼻的東西。可是,今天,他發現自己是那麼渴望,渴望能擁有翩翩如玉的風度,擁有文雅如蘭的談吐。
“景灝,在哪?”李佳霖整理了情緒,撥出電話。此刻,他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
那端,傳來徐景灝永遠不急不慢、溫文爾雅的聲音:“啥事兒?在寫一個計劃。你說吧,我聽著。”
李佳霖撇撇嘴,問道:“有空嗎?我請你喝一杯。”
徐景灝明顯愣了愣,看看時間,還早吧?笑道:“怎麼了,心情不好?遇到什麼麻煩了嗎?聽說山東的事情不久就能有結果了。”
“不是為那事兒!”李佳霖煩躁地扯了扯衣領。
“那麼,是為了什麼?如果是功課上的事情,你自己就能處理。如果是為了感情上的事情,你無需找我,因為我也從未經歷過,或許,今後也不會經歷。”徐景灝的聲音非常輕快,彷彿任何事都不會影響到他的情緒,都不會激起心中的漣漪。
李佳霖不料他會如此回答。他如此說,難道是想表明他從未對林歡有啥想法,以後也不會有啥行動?現在,這已經不再是重點。可是,自己能對徐景灝說什麼呢?說自己感到配不上林歡?擔心陳老看不上自己?
見他半晌不語,徐景灝也不催促,一邊認真地修改著大三下期及大四的計劃。他準備,大四就留在京城實習,部門也選擇好了,但是一方面需要父親去打理,二是需要自己努力。在林歡的拜師典禮上,他見到了父親曾領著自己上京拜見過的某幾位人物,雖然此次宴席上座次並不靠前,但對於自己目前和今後很長一段時間的幫助已經足夠。現在,他正在擬定一份詳細的計劃,該考取哪些證書,該進行哪些實踐活動,該撰寫哪些報告和論文,該取得哪些成績,等等,一步步都得實現。機會,只會給予有充分準備之人。他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無把握之仗。那日觀禮後,他發現自己距離真正的“上流社會”相差甚遠,即便父親如今榮升為代理高官,年後人大改選後便能“轉正”,可是,徐家仍是底子太薄,爺爺只幹到某市某部門的處級,所以,要說發家,還是從父親開始。原本以前都不甚在意,但那日之後,心裡便湧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想真正地努力,努力往上攀登,明知不易,也想登上那頂峰,看看山頂的無限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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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灝,還在聽嗎?”李佳霖突然問道。
徐景灝隨口“嗯”了聲,繼續思索。他一向極有禮貌,總是非常耐心地傾聽別人的話,即便很多廢話只是從耳邊飄過。就算不得已要打斷,也會極為遺憾地表示,自己不得不離開或結束通話電話,稍後若有時間會與他聯絡。當然,對於女生,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會溫和委婉而果斷地道歉,不會讓任何女生產生誤會。故此,他在學生當中的人緣一向很好,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但是,他和任何人都保持著必要的距離,不會過分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