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平靜,天氣晴朗,鷹不泊手遮陽光看著停泊的船舶,頗有些急切地尋找自家主子。待看見那抹白走出船艙,他立刻激動的差點跳起來,而無庸忽然回身伸出手說了句什麼,那人站在陰影裡,隱約可見一點紅色,也不知是櫻姬還是君落姑娘。這二人似乎是握上了手,陰影裡的人走了出來,一身紅衣,馬尾高束,果然是君落;也不知道君落姑娘說了什麼,主子忽然一扯她,紅衣女子險些跌倒,卻被無庸牢牢抱住,鷹不泊就見主子好像笑著說了些什麼,君落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記肘擊可是毫不留情,看著無庸捂著肚子,鷹不泊都替他疼。
看著兩人的樣子,估計就是成了,任當時兩個人如何相互提防,鷹不泊還是知道遲早有這一天。
這大概就是忠僕的直覺吧。
“莊主,君落小姐。”鷹不泊抱拳行禮道,跟著二人向山莊走去。無庸看了看山莊門口的侍女小廝,皺了皺眉:“三百呢?”
“小姐還在凝冰塔,要三日後才出塔。”鷹不泊的語氣小心翼翼,字裡行間有些猶豫,看了眼君落。無庸卻是沒有在意,只是握緊了君落的手以示安慰,君落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小聲說了句幼稚:她好歹也是個劍主,哪個仙門沒點不能說的事,何至於因此同他不開心?
鷹不泊正不知如何措辭,主子已經幫他想好了:“她知道了。”四日後便是向金蓮獻祭之時,她三日後才出塔,顯然是為了見無風最後一面。心中暗歎一句知妹莫若兄,鷹不泊點點頭:“一切並無差錯,莊主大可放心......小姐她,好像一夜長大了不少。”
“她已二十,不能再像個十二的孩子一樣天真了。”無庸淡淡道,雖然語氣平淡,卻不難看出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悵然。他又何嘗不願意三百一直當個孩子,可紅塵滾滾,世事無常,他不能護著她一輩子,甚至如果他死了,山莊就要壓到三百身上,他不希望她和自己當年一樣,被那麼重的擔子逼著成長。
鷹不泊沒有說話,三個人靜靜走上臺階,走進山莊,君落下意識往迎霞閣去,然後無庸伸手一扯,直接把人扯向了眠月閣的方向,也不管君落一臉疑惑,唇角掛著笑,囑咐了一句‘把迎霞閣君姑娘的東西搬到眠月閣來’,君落只覺得唰唰唰幾道目光投來,耳尖動了動,紅了。
在冰化成冰水的無庸莊主面前,曾一度為自己撩漢技術自豪的君大劍主完敗。
眠月閣。
時雨軒種滿荷花,碧葉連天,紅花映日;眠月閣則是一院白梨,風過如雪,肖月似星。君落看看那被落英覆蓋的青石板,看看自己一身紅衣,忽然有些邁不開步子。怪不得這院子叫眠月閣,若是晴朗月夜,月光柔白,梨花清冷,便是天上的月兒也忍不住醉眠於此了。
“怎麼了?”見她停下,無庸問。
君落搖了搖頭,鬢角碎髮隨風飛舞,她伸手接住一片白色梨花瓣,眼裡有些悵然:“就是覺得,踩上去辜負了這些花。”
“辜負?”無庸笑笑,趁君落愣神時,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邊走邊道:“如此,便不辜負了。”
懷中的女子並未掙扎,只是輕輕扯住他衣襟,輕嘆了口氣。
剛剛在船上,君落接到阿紫的傳信,說是老爺子讓她中秋節前必須回去,對她來東海的事頗為生氣。她同無庸說了此事,心知老爺子既然讓阿紫來下通牒,所謂的中秋前回去不如說是今天就立刻回去,故此有些悵然。無庸聽了微微沉默,說讓她再留三日,君落自然是願意,便如此回了信,之後二人雖不提此事,可心裡都惦記著。
畢竟陸上仙門事務眾多,君落回去一時半會兒肯定是脫不開身;無爭山莊更是必須無庸坐鎮,不能到陸上去尋她,二人再見面,也不知會是何時候。
無庸將人放到榻上,君落一手順著他長髮,一邊勾起一抹壞笑:“大莊主,我蠱毒已除,不用再吃藥膳了吧?”
“不用。”無庸回答。女子笑意更深,湊到他耳邊,輕輕吹氣:“那我今晚要吃你親手做的大魚大肉,喝你們山莊最好的酒。”
男子輕輕笑了兩聲,揉了揉她的秀髮,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在山莊門口,我聽到有人說我幼稚?”
心裡狠狠一悸,君落一把推開他,假裝著看他身後滿院潔白,和無庸拉開了距離:“誒,這梨花長得可真好,我得仔細看看。”
“......”無庸莊主第一次萌生想砍樹的想法。
迷谷。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