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祭品。包括我,和你的孃親。”
孃親!白衣少女瞪大了眼睛,不自覺地紅了眼眶,聲音艱澀:“所以當年所謂的身染重病,不治而亡,其實是我爹——”
“金蓮需要祭品,可無爭山莊人丁稀少,自你先祖起,少有三個子女的莊主。為此,你的先祖們想到了一個辦法,教外人修煉陽卷。而為了滿足金蓮,這些孩子在入莊時便要喝下金蓮溶解的冰水,有些人便這樣死了,活下來的,便當做祭品培養。可這到底是有違天和的行為,故此莊內從不聲張,一位家主上任,便收十名孩童,一名獻祭,剩下的若是活下來,便隨他們去。可到了你祖父的時候,莊裡動亂了一場,沒有祭品可以獻祭了。”
“也是那時,我被我娘送回了莊。我娘是無爭山莊少有的不是祭品還活下來的人,她到了陸上,和陸上的散人成了親,有了我。你祖父給她去信,說莊內收徒,她便將我送了來,當做報答教養之恩,卻從未想過這是將我送向死亡。那時莊內還在動亂,雖然錯過了獻祭時間,金蓮卻也沒什麼動靜,你祖父看我有天賦,索性封了凝冰塔,再沒提這事。然後便是我自陸上歸來,金蓮暴動,你爹將我關入塔內......”蠱婆婆悽然一笑,輕嘆了口氣:“可誰知我竟然沒死,還與這凝冰塔成了一體,在這塔內,我似乎可得永生......我翻遍了塔裡的書籍,知道的比你爹還多、還清楚,可我離不開這裡半步,而這金蓮還需要血肉的獻祭。”
“你們與東瀛源氏聯姻五百餘年,只因你太太爺爺偶然發現源氏血脈竟然與金蓮靈力似相呼應,他做了實驗,發現金蓮果然接受源氏的血肉。這個聯姻,比為了權力更可怕,而源氏為了依傍仙門,也選擇了答應。最初的聯姻,無爭山莊放低身段幫源氏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鞏固地位,源氏也將無爭山莊奉若神明;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源氏家族式微,連血脈都似乎不足以滿足金蓮,你母親的死就印證了這一點,所以你父親死前留下遺囑,自他以後無需再聯姻,而招收弟子,重走原來之路。”
“現在,無風為何得你父親親自教導,傳他眾生扇心決,你明白了吧?”蠱婆婆看著面如死灰的三百,輕輕嘆了口氣:“無邪,如果不是無風死,就是你兄長死,你不忍看無風獻祭,就忍心你的親哥哥去死嗎?”
耳邊彷彿炸響了一個悶雷,白衣少女神情恍惚,踉蹌了一下,委頓在地上。她愣愣地看著面前的蠱婆婆,又看了看塔頂的金蓮,那一瞬,冰裡好似是孃親在衝她微笑;她想起了小時候體弱跑前跑後為她煎藥的冷麵兄長,想起了十四歲第一次見到那比自己大了八歲的無風,想起了這五年裡的朝朝暮暮,想起了父親去世時自己在塔外哭昏過去......
明明死亡並未觸及她,她卻好像已經站在了黃泉路上。
“什麼......時候?”少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她撐著冰冷的地面緩緩站了起來,微微顫抖:“獻祭是......什麼時候?”
“七日後。莊主七日內便會從東瀛回來,時候一到,便會開始獻祭。”
三百點點頭,看著腕上那條紅繩,閉了閉眼睛:“婆婆——”那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只兩個字便說不下去,剛剛平靜下來的少女一瞬淚如雨下,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手交握著覆住雙眼,嚎啕大哭。
我可以七日不出塔,你可不可以讓我在最後一日見見他......
我不想他到死都不知道我的心意,一碗孟婆湯就將我忘了啊......
這一刻,凝冰塔的光芒暗了,蠱婆婆看著哭成淚人的三百,長嘆了一口氣。
東瀛。源氏家宅。
淡淡檀香繚繞於鼻尖,無庸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的源柊吾,神色平靜:“父親去世前留下遺囑,自他以後,無需再與源氏聯姻。我不娶櫻,只是遵從父命,並非與她遭遇有關。”
床上的人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如此,老夫知道了......只是我這女兒心氣高傲,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定是毀了她名聲,所以若仙長並無心儀之人,可否......”
“無庸已心有所屬,恕難解憂。”男子回答的極為乾脆,也在源柊吾意料之中。確實,他雖只見過那紅衣女子一面,卻也看得出是個驚才絕豔的年輕人,再加上修為深厚,櫻沒什麼優勢。藤田家已經得知了藤田武的死訊,現在正趕往此處,聽聞天皇對此事也頗為在意,派了心腹武士前來,源柊吾將櫻禁足也是怕她再做出什麼事來,畢竟他病越來越重,實在沒有精力再分給她了。
老人正在心裡感慨時,卻聽無庸問道:“柊吾先生,無庸有一事一直不明,天皇已許久不給外姓封賞爵位,為何櫻能成為天皇親封的櫻姬?”
“此事......與老夫的病有關。”源柊吾沉默了一下,才繼續道:“去年我被誣告貪汙三萬兩黃金,天皇震怒,將我下了死牢;我三個兒子都是妾室所出的酒囊飯袋,妾室怕被我連累,便早早收拾東西跑了,唯有櫻留在宅子裡,替我奔走。我確有貪汙,那人卻是謊報了數目,櫻查證了此事,告訴天皇,是有人惡意誣告,我罪不至死,天皇這才寬恕了我,官降一級,卻處斬了那人。我家裡的變故不知為何傳到了天皇耳朵裡,天皇欣賞櫻,便封了她為櫻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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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看源氏上下,對櫻都很不尊重。只是因為她母親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