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淵轉過身對江晟軒說:“我欠江家一條命,我宋淵向來說話算數,一定會給令兄的死一個交代,只是現在想請求江老爺一次,前方戰況非常緊急,全軍上下正在迎敵抗戰,我身為一軍之首,有責任為南地的所有百姓浴血奮戰,若是江老爺願意先留下我這條命,待我回去殲滅敵軍,到時候若有幸存活下來,此命定將給你們江家處罰,我毫無怨言。”
“少帥。”鍾明站在身後,痛惜的叫了一聲。宋淵頭也不回,:“閉嘴,這裡輪不到你插嘴,滾出去。”
江晟軒拿著槍的手微微的顫抖起來,江穆也一時怔住了,心亂如麻,就在這時候,一個身影從江晟軒的背後走了上來,迅速的奪過江晟軒手裡的手槍,“砰”的一聲槍響,清澈的響徹了整個大廳。
一股鮮血從宋淵的肩膀上噴射出來,鮮血濺到了程思怡雪白的手腕上,那樣刺目鮮豔,令人驚心動魄,宋淵踉蹌後退了幾步,最終不支倒在地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慌失神,空氣中彷彿被凝固了一般,剛剛退出去的十幾名士兵在外頭聽到聲響立刻衝了進來,急亂的腳步聲打破了大家的沉寂,鍾明第一個衝過去,扶起倒在地上鮮血淋漓的宋淵。
“少帥。”鍾明捂著宋淵不斷流淌出鮮血的肩膀,抬眸眼神犀利的直射程思怡。
程思怡握著手槍的手不斷地顫抖,蒼白著臉嘴唇哆嗦,站在那裡搖搖欲墜彷彿要凋零的花朵,江晟軒叫了她一聲:“思怡。”連忙把她的手槍奪了過來。
宋淵側過頭望著外頭進來的十幾名士兵,臉色凌厲,:“誰讓你們進來的。還不快出去。”
那些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了看宋淵又看了看江家,猶豫不決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宋淵:“你們都要違抗軍令是不是。”
鍾明義憤填膺,搶白道:“少帥,兄弟們見你生命危險才衝進來,你如果要罰他們就罰我好了,難道你今天就要把自己葬送在這裡嗎,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著在前方打戰的兄弟。”
“夠了。”宋淵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鍾明這才止住了說話,圍成鐵桶般計程車兵見機不對,其中一人舉手示意,其他屬下心領神會紛紛退了出去,客廳又恢復了剛才的沉寂。
宋淵這時候才看到人群中的程思怡,蒼白的臉色看上去猶如一張白紙,站在那裡冷麗蕭索,雙眼直直盯著他,手腕上還有剛才她對他開槍時噴射過去留下的血跡,紅色明豔如一條小蛇盤旋在她的手腕上,然後蜿蜒滴落在地上,觸目驚心,只是那雙眼眸看不出任何波瀾,猶如死灰一樣的沉寂,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忽然一顫,一股莫名的憂傷湧上來,他曾經見過這樣絕望的眼色,就在那些戰亂中失去至親,因為對生命無望而熄滅的神色,剛才她給他的這一槍,足以證明他給她造成的傷害有多深,就因為那個死去的人就是她心愛的人,所以她絕望了,連生存都顯得微不足惜了。
這一刻他心亂如麻,肩膀上的血還在不斷地流淌,他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可是心底升起的那一點點莫名心疼卻那樣明顯。
江穆也在剛才的慌亂中回了神,眼見此時的情況變得更加錯亂起來,心中暗暗有了隱憂,就在剛才,鍾明的一言一語中顯然在指明宋淵不是殺死江晟宇的真實兇手,而程思怡一時衝動打了宋淵一槍,雖然沒中要害,可是在這種緊急關頭,畢竟宋淵是指揮千軍的少帥,即使他是殺死江晟宇的真實兇手,他也不應該在這時候把他殺了。前方打戰已經許久,舉國不平的情況下,他若是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連累無辜成千上萬的百姓,那才是他的罪過,他思前想後,嘆了口氣,讓阿成把程思怡帶走後面的沙發上休息。
江晟軒看了江穆一眼,知道父親的意思,說:“宋少帥,今日之事雖然多有得罪,但是畢竟殺兄之仇不共戴天,我們江家向來恩怨分明,這件事我們會繼續追查清楚真相,若真不是宋少帥殺死我家兄,定當會向你賠禮道歉,若是查出的結果是宋少帥所為,我們江家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會找到你,讓你一命抵一命,只是在這事沒調查出清楚之前,你身為一軍主帥,在國家有難之際英勇抗戰是我們的本職,今日我們不會為難你一分一毫,你們走吧。”他把手槍遞迴給了宋淵,
宋淵怔了一怔,還是收下手槍,瞬間也釋然:“既是如此,宋某在此告別,我一定會查清楚令兄的死因,到時候會給你們一個交代。”說罷,拱手向江穆行了個禮,轉身的時候還是鍾明攙扶著他,他的手臂上、整件衣服的前襟都染滿了鮮血,肩膀上的疼痛陣陣襲來,而他卻毫不在意,經過程思怡的時候,他特意順著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像是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在鍾明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江穆坐在前座,一臉若有所思,江晟軒和程思怡坐在後座位上,程思怡經歷剛才的事情,此時還驚魂未定,許是疲憊至極,她把頭抵在車窗玻璃上,身子像小蝦米一樣倦縮成一團,閉著眼睛,眼淚卻不停的從她眼角溢位來,江晟軒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自己也找不出可以安慰的話語,接連幾日,他都承受著折磨,無論是江晟宇的死還是得知葉靜涵懷有身孕的事,種種都是雪上加霜,身心已經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車子在路上顛簸,像是要把他們生生撕扯成兩塊。
回到江家,闔府上下都籠罩上一層憂傷,江穆本來身體抱恙,江晟軒擔心他操心悲傷過度,勸著他回房休息去了,程思怡一回來就躲進了房間裡,江晟軒擔心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讓幾個下人輪流看著她,自己叫來幾個下人,連夜安排囑咐好江晟宇的後事。
操勞一夜,總是身心疲憊,江晟軒躺在平躺的床上,腦子裡亂哄哄的,一下子想起江晟宇,一下子又想起葉靜涵,無數悲傷湧上來,像是一把尖銳的刀生生在自己身上剮著,疼痛難忍,輾轉反側,直到天光微亮總算閤眼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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