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涵看見他要隨手關門,連忙伸手從門縫中攔住,旅館的管事怕傷到她,心中雖有所不滿,但見她獨自一人半夜三更流落在外,有點於心不忍,嘆氣道:“姑娘,這年頭不太平,到處兵荒馬亂,我們家主子吩咐了,晚上不接待來客,你就別為難我了。”
“管家,求求你就讓我進去吧,我一個朋友受傷了,需要好好休息,你看我也不像壞人,我願意給你兩倍的價錢,你就通融一下,給我們一個房間,可不可以。”葉靜涵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塞到管事的手裡。
管事低頭看見手裡的銀票,唧唧唔唔嘮叨了幾句,倒也沒有為難她,抬眼看了葉靜涵一眼,見她大晚上帶著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見那雙晶瑩剔透,黝黑如水的雙眸在燈光下一照,波光豔豔如湖水盪漾,真是漂亮的一雙眼睛,儘管年事已高,管事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攢了一聲,遲疑了會,還是開啟門讓葉靜涵進屋,管事走到櫃檯後為她開了一間房間,辦完手續,想到領著她上樓,葉靜涵說道:“我朋友就在前面的街口等我,我現在去把她帶過來。”
管事沒來得及,葉靜涵已經轉身走了出去。沒一會兒,葉靜涵扶著瑪麗來到旅館,管事的看到臉色蒼白如雪的瑪麗,衣物上有隱隱的血跡,心底狐疑更甚,忍不住詢問起葉靜涵:“姑娘,我看你這朋友受傷不輕,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大半夜的在新宜這裡,是要往哪裡去啊。”
葉靜涵扶著昏迷的瑪麗,心想瑪麗受傷這麼嚴重,想必也瞞不住了,思考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是今晚準備要搭乘郵輪去法國的,誰知在上郵輪的時候,有幾個試圖闖入進去的民眾被士兵攔截在了外面,他們大吵大鬧擾亂了次序,士兵在慌亂中鳴槍示警,我這朋友不信被打中後背,現在我們是上不了郵輪,她也深受重傷性命垂危在即,還請管事幫幫我們。”
管事本是靜靜的聽著,待葉靜涵說道瑪麗被擊中的時候,臉色悠然一沉,扶著老花眼鏡看了看瑪麗受傷的傷口,只見瑪麗整個後背浸染了鮮血,眉頭微微一皺,說:“姑娘,你這朋友受傷這麼嚴重,我們這小店沒法救你朋友,你還是趕緊送她去醫院吧。”
葉靜涵忽然拉住管事的手臂,哀求道:“現在大半夜的,外面又禁嚴,我們實在無處可去,還請管事收留我們。”
管事轉眼看了一眼瑪麗,深深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就權當做了一回好事。”
葉靜涵感激涕零的衝他笑了笑,扶著瑪麗上樓,剛把瑪麗放在床上,管事的就拿著一些止血藥物上來,藥物旁還放了一針筒,葉靜涵不知道那是什麼,正欲詢問,瑪麗在床上突然痛苦呻吟了一聲,她來不及多想,動手就給瑪麗止血,管事剛開始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看著她,過了好一會而,眉頭越皺越緊,見她手腳笨拙的,更加不耐煩起來,乾脆一把拉起坐在床沿邊的她,語氣雖祥和,隱隱透著堅定不移的決然:“按你這手法,恐怕今晚也止不住你朋友的血,我自小就跟隨我祖父學了幾手止血療傷的手法,若你相信就讓我來吧。”說罷,親自拿起剪刀,紗布,酒精動就起手來,葉靜涵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剛好他拿起一把小刀,斜眸瞥了她一眼,把刀子遞給她:“你去把這刀子放在火上燒一下,順便拿盆乾淨的水和毛巾過來。”
葉靜涵恍然一愣,他還是一臉雲淡風輕樣,:“再耽擱你的朋友恐怕會沒命。”
“我馬上就去。”葉靜涵一震,連忙轉身走了出去,沒多久拿回來一盆清水和幾條毛巾,刀子也按他的吩咐放在火上烤了幾下,葉靜涵雖沒學過醫,但也知道他的用意,把烤好的刀子遞給他,他接了過去,拿起擱在一旁的針筒,給瑪麗打了一針,葉靜涵正欲詢問他是什麼藥,他好像看穿她心事一般:“我打的是麻醉劑,這整個新宜,能有這藥的恐怕除了醫院就是這裡了,今晚算你們走運,遇上了我。”
“多謝管事的救命之恩。”葉靜涵恭敬的道了一聲謝,那管事彷彿置若未聞,頭也沒抬的給瑪麗取子彈,葉靜涵看見滾滾的鮮血從傷口上溢位來,頓覺胸口一陣反胃,一股噁心之感又泛了起來,她奪門而出,跑到外面乾嘔了起來,她嘔得眼淚差點流出來,卻只是吐了一些酸水。她一整天沒有吃過多少東西,此時胃裡空空如也,再也抵擋不住這麼長時間的折騰,感覺全身疲乏的想像垮掉的木偶,她伸手撫摸自己的肚子,她想起了肚子裡的孩子,還有躺在床上的瑪麗,掙扎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重新回到屋裡的時候,瑪麗的子彈已經取了出來,管事正在給他上止血藥,看見她進來,藉著燈光瞥見她慘白的臉色,只是說道:“子彈剛剛取了出來,這幾天別讓她亂動,記得按時吃藥敷藥。”
“謝謝。”葉靜涵走到床沿邊,拉起瑪麗的手,拿著毛巾給她擦拭臉上的汗水,突然才想起直到現在還不知道管事的名字,猶豫了片刻,問:“不知道管事尊姓大名,今晚你救了瑪麗,你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管事抬了抬老花眼鏡,擺了擺手,嘆道:“我這老頭子,哪有那能耐救人,這裡的人都叫了我權叔,你要是想叫,就跟他們一樣喊我權叔吧。”
“謝謝權叔。”葉靜涵抬起頭叫了他一聲,權叔收拾了一下藥物,頓了頓說道:“這戰打的厲害,新宜這些日子每天都有士兵過來驗查,你們可有帶通行檔案。”
葉靜涵聽出他話裡的含義,連忙從懷裡拿出護照和通關檔案給他看:“權叔放心,證件都在我們身上,我們可不是什麼要犯,不會耽誤你做生意的。”
權叔瞟了一眼葉靜涵手裡的護照,看到她名字的時候,心頭微微一震,抬眸復又看了一眼葉靜涵,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嘴裡卻敷衍了說:“那就好,這麼晚了,你們也累了一天,想必也沒吃什麼東西,我讓夥計給你們熬點白粥,待會給你們送上來。”
“謝謝權叔。”葉靜涵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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