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縫著眼睛,努力在適應日光的同時去觀察說話的人是什麼樣。
“你燒了兩天兩夜,”男人像是不怎麼期待我的回答一樣自顧自說了下去。
我注意到他的手裡端著一個水盆,盆的邊緣搭著一塊濕毛巾。
“因為你一直不退燒,我就自己試著配了點藥給你,不過我還沒有給別人吃過,不知道副作用會是什麼,不過你放心,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副——”
我茫然地看著他,驚訝地發現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連在一起組成句子後卻反而讓我聽不明白了。
“——好吧,看樣子它確實會讓人變得遲鈍。”
男人像是感覺壓力很大似的鼓起兩腮深吸了一口氣,轉而把盆放到了我旁邊的床頭櫃上。
“來吧,讓我看看你是不是還在發燒……”他朝我伸出了一隻手。
我注意到他的袖口即便是已經被高高挽到了肘關節,依然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褐色或者黑色的點點。
那些是泥點嗎?
他剛剛在花園裡清除地精嗎?熟辭
他是把地精轉暈了再扔出去的呢,還是直接掐著地精的脖子把它們甩得血肉模糊呢?
所以……地精的血會是褐色或者黑色嗎?
很顯然,眼前這個正忙著測量我體溫的男人對我腦子裡越發暴力的想象一無所知——在我幾次眨眼的期間,他溫熱的手掌就已經在我額頭上短暫貼了一下。
“哦,你已經不燒了。”他很高興似的朝我露出了一個微笑:有點羞怯,卻很坦誠。
我呆呆地盯著他看。
從他的指尖看到他的臉,然後目光再從他的臉劃向他的指尖,像是對他這個人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也許我還得在筆記本上加一句,吃下它之後會容易變得對他人的存在感到疑惑。”
男人似乎是被我盯得有些緊張了起來,嘴裡再次開始自言自語一些我聽不懂的東西。
盡管我已經遲鈍得像是自己被什麼人放慢了一百倍的思考時間,我仍然為他拘謹的反應感到了幾秒鐘有趣。
“……”
我試圖張嘴對他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幹得黏在了一起。
“哦對,你得喝水——水就在旁邊的桌子上——不過那個先不急,讓我把你的臉擦一擦……”
原來濕毛巾的作用是這個?
我一邊在心裡想著,一邊閉著眼睛忍受了一會那條濕毛巾在臉上擦拭帶來的不適感。
終於,毛巾被他拿走了。
大片水分從臉上蒸發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徹底沒了倦意。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