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機四伏的夜晚
看了帳篷外面的景象之後,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些人實在是很擅長折騰,把好好的一塊營地搞得亂七八糟——到處都是垃圾和碎紙屑,還有搖搖晃晃胡亂插在泥土裡的旗杆,從旁邊經過的時候,我忍不住擔心它突然倒在我身上。
我和塞德裡克在離開帳篷後依然一起行動,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我媽媽的廚藝、他媽媽的拿手料理。時不時就有帶著四葉草帽子或者身披紅色黑色相間旗子的人追跑打鬧著從我們身邊經過。營地很黑,平均三到四米才有個一人多高的火把歪斜的插在地面裡,大多數光源都來自沒有完全封閉好的帳篷入口,以及人們在帳篷外面一串又一串連起來的、裝飾用的小燈。
“——所以,夏王,你有收到嗎?夏?”
走在斜前方的塞德裡克扭過頭——他有一半的臉被籠罩在了火光未能照亮的陰影裡,襯託得他能被人看清的那半面五官分外立挺——我突然間非常理解為什麼他父親恨不得對所有人都誇耀一番他的存在。成績優秀,渾然天成的紳士風度,英俊的面龐——這大概就是世間所有美好的集合體?
“夏?”塞德裡克又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對不起,我剛剛有點……”我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可能是我媽媽的那杯白蘭地開始發揮作用了——你剛剛說什麼?”我剛剛在餐桌上拿錯了杯子,不小心喝到了媽媽那杯兌了白蘭地的可樂。
比不小心喝到一口更可怕的是,我喝了滿滿一大口。
即便我很快就發現嘴裡的“可樂”味道不對,但當著一群人的面我也只能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悄悄放下它,並在心裡抱怨為什麼媽媽突然在杯子裡混了那麼多白蘭地——她明明平時都不怎麼喝酒的。
酒勁上頭,僅僅是站著就開始頭暈目眩,我急忙坐在了一個木桶上平複那股不斷向上翻湧的惡心勁兒。塞德裡克擔心地問我怎麼了,雖然很丟人,但我還是把原委告訴了他。
“抱歉,”塞德裡克聽我講述了我頭暈的來龍去脈以後,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偏過頭,一隻手尷尬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你可能沒聽見……當時是我爸爸在唸叨,說這樣美味的肉包子配白蘭地會增添它的風味……”
阿莫斯迪戈裡先生,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您都真是個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對了,你剛剛在和我說什麼?”我問。
“看樣子你是還沒收到信就從家裡出發了。”塞德裡克露出一個微笑,他左右看了看四周,咬著下唇大概是想忍笑,嘴角卻已經搶先一步勾起了雀躍的弧度,“今早我收到了這個。”他攤開的掌心裡躺一枚徽章,表面有個大大的字母“p”,背景是黑黃色和一隻獾。
“恭喜?!現在你是級長了,塞德裡克。”我的酒意大概被這份榮譽醒了一半,不過,我們都知道的,這對塞德裡克來說應該是理所應當——幹得好!赫奇帕奇之星!
塞德裡克笑著不吭聲,並沒有為我的祝賀做出反應,而我的大腦慢了半拍才回想起他剛剛說的話。
“你剛剛說……不對,什麼叫我還沒有收到信?”我喃喃道,剛說完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不可能的,no ay,絕不可能。”我已經七年級了,截止到目前,我從未聽說有哪個學生能在七年級的時候收到級長徽章。
“事實上,你猜的完全正確。”塞德裡克咧嘴笑的很開心,“今年你也是級長了!”
“我上學期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嗎?”我皺著眉頭冥思苦想——整整六年級一年我都在圖書館或者休息室奮筆疾書地趕作業、在魔藥自習教室裡為複雜的藥水製作和總是出亂子的坩堝焦頭爛額。
平平無奇,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也許你可以在我們回學校以後問問斯普勞特教授——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在我認識的赫奇帕奇女生當中,沒有人比你更勝任這個職位了。”塞德裡克認真地說。
“…謝謝。”我摸著鼻子說,感覺有點不好意思,“那就——提前祝我們這學期合作愉快?”我朝他伸出了一隻手。
塞德裡克在一愣過後笑的很大聲。
“合作愉快。”他伸出手同我交握,用一隻溫暖而幹燥的寬大手掌緊緊握住了我的那隻手。
回去的路上,塞德裡克在經過一個帳篷的時候突然被七手八腳的拽了進去,一時間,不僅塞德裡克在大叫,拽他的人也在大叫,這份混亂把我嚇了一跳,但我很快就看清拉扯他的這群人和白天跟我打招呼的那幾個是同一撥人——他們都是塞德裡克的朋友。我認出其中一個男生是和我打過招呼的史蒂華,他臉上還塗著綠色和白色的顏料。
在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越過塞德裡克的肩膀看見了我。他朝我眨了眨眼睛——這應該算作是在和我悄悄打招呼?另一個陌生男孩熱情地邀請我和他們一起玩遊戲,問我要不要和他們來幾盤巫師棋。
就憑我這慘不忍睹的下棋技術?到時候我大概會只把褲子都輸個精光——我忙不疊地搖頭拒絕。梅林保佑塞德裡克平安從他的小夥伴手裡逃脫吧,雖然我剛剛只來得及看了一眼,但他褲子都要被其中兩個男生拽下來了。
……
爆炸聲響起的時候,我正盤著腿、坐在床邊看雜志。
雜志上的速寫女模特在向我展示她身上的新時裝概念設計,由粗線條構成的漫畫身體在紙上扭來扭去。我眯著眼睛、努力在燭光下閱讀這條裙子的設計理念——它設計的實在是太醜了,我很想看看設計師在畫設計圖的時候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刺耳的噪響率先劃破了夜空,爆破聲緊隨其後震耳欲聾,遠處傳來了人們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我以為是那群打了雞血的人還想在躺下休息之前再慶祝一會,但雜志裡的女模特卻慌張的看著聲源的方向。她不斷地沖畫面外指指點點,像是在提醒我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媽媽!”
這些由魔法制成的小東西在察覺危險上要比巫師敏銳,我對此深信不疑。我從床上一躍而下,跑到隔壁床位搖晃還在睡夢中的媽媽,“媽媽,快起來,有事發生了。”幾乎是我話音剛落,爸爸就一瘸一拐的從帳篷外面進來了。
“該死的,這鬼地方不能幻影移形,我擠過來的時候扭到腳了。”他對我說,“你媽媽呢?林英?林英——”他喊著我媽媽的名字,即便是痛得滿頭大汗也沒有坐下來歇會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