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公也是知曉內情之人,聞言只能深深嘆氣:“是啊,老奴跟在陛下身邊多年,在聽到梁王血書一事時,陛下的表情老奴已經看懂。只是,勸不得,也慰不得。”
姜樾之看著那滿是溝壑的臉,這個答案也許只有他能給自己。
“還有一件事,願公公如實告知。”
“娘娘請說。”
“梁王一案其中還有諸多疑點,父皇如此看重梁王,為何會草率結案,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說起往事,全公公也是滿臉惆悵:“這事說來,還與一樁舊案有關。”
當年孝淵帝還是太子時,大昌與狄戎便連年交戰,戰事不停受傷的只有兩國百姓。
孝淵帝身為太子,親自與狄戎國君交涉,以提供邊界百姓足夠生存的糧草為交換,換取對方禦寒皮毛及肉。
雙方合作達成,孝淵帝滿懷希望回到皇宮,傳回的卻是狄戎翻臉不認人,單方面撕毀合約。更是直接掠奪了那些糧草,殘害了駐紮在邊界的將領,屠戮百姓,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先帝大怒,怒斥太子輕信小人,且為了樹立太子在子民心中的地位,將合約之事瞞下。對外只說,狄戎突襲,守城將領一時失察,造成如此慘劇。
那次之後,孝淵帝被禁足一月,直到事情漸漸平息,先帝才允許他出宮。
可這事情深深打擊了孝淵帝,他對狄戎深惡痛絕,也不再相信所謂的合約。
姜樾之聽著這件往事,半晌說不出話。
“當年梁王與狄戎將領通訊,以物換物換取暫時和平,此舉與當年的陛下何其相似。陛下本就心存芥蒂,直到梁王與狄戎借兵,意圖謀反,陛下更是怒火攻心,根本沒有給梁王殿下申冤的機會,便禁足棲臨殿。”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證據擺在面前,就算陛下尚存幾分理智,也根本拗不過事實。”
姜樾之眼神晦暗不明:“梁王沒有求人傳信,甚至出事之後再也沒有見過父皇了是不是?”
全公公朝裡看了一眼,默默點了點頭。
姜樾之頷首:“多謝公公告知,本宮心中有數。”
全公公攔住了她:“陛下讓太子調查此事,娘娘是想?”
姜樾之咬著唇,梁王哪是沒有掙紮,他一定求助了太子,只是太子也在忌憚他的實力,對他虛與委蛇,陽奉陰違。
或許那些陳情的話,一個字都沒同陛下複述。
這樣的太子,和那夥故意陷害梁王的人,又有什麼區別。若真讓太子去調查,他怎會用心去查。
姜樾之深吸一口氣:“公公是想一直這般糊塗下去,還是刺破真相的薄膜,哪怕裡面再腐朽,也會坦然面對,承認自己的錯誤?”
全公公:“若換作以前,真相也許沒有那麼重要,人已逝,但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但如今……”他搖了搖頭,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孝淵帝已經走到油盡燈枯的日子,最後的時光,也該給他一個真相。
姜樾之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道:“本宮知道了,定會給父皇一個交代。”
說完她提步而走,全公公再次叫住了她:“太子妃娘娘覺著,那血書真的存在麼,又會在哪裡?”
他這是明晃晃地試探,姜樾之心驚不已,果然是沉浮在皇宮多年的人,老謀深算。她自認為沒露出什麼破綻,還是叫他起了疑心。
姜樾之沒有回頭:“或許吧,人在絕境之時,會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哪怕希望渺茫,起碼也是個希望。”
—
月棠宮。
姜樾之從紫薇宮回來後,便一人在屋中沉思,外頭已然布滿了陰雲,彷彿一場大雨很快就會到來。可分明她回來時,還是豔陽高照,這天氣真是說變就變。
方司閨送來解暑的綠豆湯,放了少許的冰,看著便清涼。
“娘娘,這幾日東宮上下一切安好,各姬妾們也安分守己,楚側妃的胎像越發穩固,害喜症狀也減輕了不少。”
姜樾之一邊攪動著糖水,一邊聽著方司閨唸叨宮中上下的事情,顯得有幾分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