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時暮手指夾著原本被她收在腰間的那張花箋。
她伸手去搶,柳時暮身子後仰,她便又落入他的懷中。
“淺予深深,長樂未央——贈枝枝。”他將花箋上的字唸了出來,尤其拉長了那句枝枝……
柳時暮調笑著:“山有木兮木有枝……陸將軍當真居心叵測啊。”
姜樾之在他懷中支起身,搶過那張花箋:“別胡說。”
柳時暮歪著腦袋看她:“我胡說什麼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是我阿孃給我取的小字。”姜樾之輕輕開口,眼裡有幾分落寞。
柳時暮一時噤了聲,似乎也是察覺到她現下的脆弱。
姜樾之:“沒幾個人知道,陸將軍也是偶然得知,在人後便時常如此喚我。”
柳時暮:“你阿孃定是十分疼愛你,小字起得可愛又溫暖。”
姜樾之推了推他:“好了,你離我遠些。”
柳時暮挪了挪,但還是挨著她坐,動作倒也老實了些。
“我阿孃有三個孩子,我阿父卻一個都不喜歡,他喜歡阿孃為他賺取銀錢。而我們三人,只會花掉他喝酒賭博的銀子。”
姜樾之靜靜地聽著,馬車顛簸,柳時暮悄悄抵了隻手在她身後護著。
“阿孃從不短了我們吃食,甚至親自教習我們歌舞。我長姊聰慧漂亮,小妹被我們二人寵得嬌氣些。長姊習舞動人,我的琴技也學有所成,只有小妹,文不成武不就。不過有兄長阿姊在上,總歸今生不會餓著她。”
姜樾之靠在車壁上,能感受到腰後那胳膊,沉穩有力:“身為長者,承擔得必然是要多些。有時候弟妹不懂事,還需要我們去更正。”
柳時暮溫柔一笑,但笑不語。
“不過從未聽過你的姐妹二人名號,她們也在青蕪坊內麼?”
柳時暮搖搖頭:“長姊死了,小妹不知所蹤。”
姜樾之一驚,悄悄去看他的神色:“你——”
柳時暮低頭靠在她的肩上:“瞧枝枝你啊,盡讓我想起這些傷心事。”
姜樾之聽出他話語裡的委屈難過,真心實意的。她便也不推拒,就這樣讓他靠著。
“送你回青蕪坊,還是送你去照霞閣?”
“都不要。”柳時暮閉上眼,腦袋越發昏沉,“我害怕九公主差人去青蕪坊抓人。”
“那——”姜樾之慾言又止,該送他去哪呢?
“青石巷,送我回家吧。”柳時暮意識逐漸消散,不省人事前,只說了這句話。
姜樾之見他沒了動靜,輕聲喊他:“柳時暮?”
柳時暮不做應答,姜樾之鬼使神差地去牽他另一隻手,指骨分明白皙纖瘦。上頭還有些許細小的劃痕,是今日彈琴時所留下。
似乎是感到一陣清涼,他忽然反手握住掌握了主動權,將她的手圈在手心,用力地握了握。
當是他睡夢中下意識的舉動,姜樾之一時竟沒想著掙脫。
她自嘲一笑:“看來今日不止是你一個人醉了。”我也醉得不省人事,荒謬無稽。
“去青石巷。”她沖著車外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