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鬧掰下) “滾”。
甫一進車裡, 宛寧就要掙脫開謝玦的手,卻被謝玦拉進了懷中,她怔然抬眼, 撞上謝玦烏沉不快的眼眸,幾乎是立刻她推開謝玦。
謝玦大概不意她有此舉,怔在當下, 想起官員的竊竊私語,想起方才她和姜至坐在一起言笑晏晏的模樣, 頓時竄起了心頭火, 一把重新將她拉入懷中,手臂緊緊箍著她的腰, 不讓她動彈, 另一隻手控制住她亂揮的手,低沉怒吼:“你到底在鬧什麼!”
宛寧倏然停止了掙紮,目光有一瞬失神。
謝玦再次收斂情緒, 耐著性子低聲道:“不管發生何事, 我都能解決, 若是你心裡有氣,說出來, 我也能幫你出氣, 只是別......”他忽然深吸一口氣,止住了話頭,眼中閃過一絲沉痛。
宛寧看著他,忽然心底一陣鈍痛, 用力吞嚥想要壓下不斷冒上來的痠疼,可那痠疼劃過喉間時像是一把把刀片割的她疼得紅了眼:“沒有氣,就是覺得無趣了。”她閉一回眼, 抬眼直視謝玦,“公爺,你知道的,我做什麼都是一時興起,喜歡的東西很快就會不喜歡的,梵文也好,琵琶也罷,跳舞畫畫都是這樣,我性情如此......”
她看著謝玦臉色一點一點蒼白,握著她的手慢慢攥緊,她吃痛起來,卻忍著,繼續道:“當初我初進國公府,表哥總是教訓我,動不動就讓我認錯,抄寫罰跪,我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我討厭你,所以故意親近你,不過就是不想讓你罰我,誰知你當真了,我覺得好玩,就玩玩咯......現在膩味了,就不想玩了。”
謝玦冷峻的臉結滿了寒冰,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眼圈都猩紅了,憤然低吼:“宛寧!”他心底鈍鈍的痛,不可遏制如排山倒海將他淹沒,眼底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五公主曾經跟他說過的話,祖父的話,榮叔的話都成了海浪中尖銳的岩石,割的他遍體鱗傷。
“那你現在想跟誰玩了?姜至嗎?”他怒吼著逼切她,將她死死往車壁上摁,壓低著聲音,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你就不怕我殺了他嗎!”森冷極了。
宛寧打了個冷顫,眼底閃過一絲恐慌。
看到她眼底的恐慌,謝玦的心更痛,她擔心他!她居然擔心他!像是怕她再說出什麼話來,他狠狠將她甩開,暴喝一聲:“滾!”
宛寧被甩地撲在軟軟的錦墊上,明明不疼的,可心卻痛得要窒息似的,再也忍不住眼淚地奪門跑了出去,下車時差點栽倒,石通驚呼一聲:“表小姐!”
可惡的是!謝玦明明恨極了她,這一聲驚呼竟讓他心頭一慌,急切走出來,就看到宛寧已經飛奔離去的背影,他緩緩攥緊了手,秋陽底下,他的臉是森森的寒意。
宛寧一股腦往前跑,也不看路,也不看人,只要有路就跑,也不知跑去了哪條街,“砰”的一聲,撞進了一個懷中,她淚眼模糊頭也不抬匆匆說了聲“對不起”,來人卻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不讓她再跑。
“阿寧!”是姜至,他眉頭緊擰,“是不是謝玦欺負了你?”那架勢似是要去跟謝玦拼命!
宛寧搖頭,眼淚汩汩地流。
姜至半是玩笑道:“哦!一定是你和謝玦鬧翻了對不對?做得好,你早該睜大眼睛了,謝玦怎麼會是你的良配呢,你看看我,我是不是有機會了?”他玩世不恭地挑眉。
宛寧近乎哀求道:“在野,現在別說這個好不好......”
姜至一聽,這言下之意果然是兩個人掰了,他眼中頓生光彩:“好!來日方長!”
宛寧心裡煩亂不堪,臉色蒼白,呼吸紊亂,她抽不出理智來和姜至說話,偏生此時一個小廝走了過來:“小姐,老爺讓我來接您回府。”
她如蒙大赦一般,想也不想就上了車,姜至倒是想跟去,宛寧卻回頭懇求道:“別跟著我。”
姜至只能作罷。
上了車,靜了下來,宛寧的思緒還是混亂的,不知走了多久,外頭的小廝道:“小姐,到了。”
宛寧下車來,頓時一怔,這哪裡是宛府,分明是條幽靜的小巷,她轉頭看去,才發現這個小廝面生的很,她頓時警惕冷了臉:“你是何人!為何冒充我宛府的下人!”說著就要往回走,身後傳來一陣疾步聲,她轉身看去,竟是溫貴妃身邊的春和。
春和恭敬極了,朝她行了萬福禮:“小姐,夫人久候多時了。”
宛寧百般不情願,卻架不住春和的熱情,加上她也想知道溫貴妃找她做什麼,半推半就地進了那間宅子。
房中已經備下了一桌佳餚,溫貴妃一見她,喜上眉梢,溫柔如水:“寧兒,你來了,快來,我打聽了你的喜好,這都是你愛吃的。”
宛寧一見她,渾身的血液都緊張了起來,理智也回攏了,冷冷道:“我沒胃口,你找我做什麼?我不覺得我們有坐下一起用膳的必要和感情。”
溫貴妃大慟,眼中盈滿了淚水,渴求道:“你一定要對娘這樣殘忍嗎?你是我的女兒啊......”
“我不是。”宛寧激動起來,“你拋棄了我,你不是我娘!”
溫貴妃平靜地看著她:“你不願認我,是你自己恨我,還是為了謝玦,怕認了我,不能面對謝玦?”
一提謝玦,宛寧徹底受到了刺激:“那你為何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溫貴妃柔柔一笑:“你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是希望你幸福的,我聽說你最近和姜至走得很近,我想是因為我所以你故意疏遠了謝玦,其實不必如此,我知你心中之人是謝玦,我可以成全你,等你嫁給謝玦,你成日在他身邊,就也能制止他查到真相,只要他不知幕後主使是我,你們之間是毫無阻礙的,你也不必為難......”
宛寧啼笑皆非地看著她,若她不是她的娘,她簡直要罵一句“厚顏無恥”,她冷笑一聲:“你怕他查到你頭上,到時候你非但貴妃地位不保,恐怕性命也難留,所以你要讓我到他身邊去做你的細作是嗎?又或許是保命符。”
溫貴妃沒有說話,看著宛寧的目光依舊溫柔如水。
宛寧卻如墜冰窖,她不想去深究自己為何心痛,冷硬道:“溫貴妃聰慧,想必也知曉我為何疏遠了表哥,”她直視她,面無表情,“你和表哥的恩怨,我不會參與,我既不會告訴表哥你的事,也不會阻止表哥,有什麼樣的結果,我也不會幹預。”
溫貴妃聽到她的前半句其實已經放了心,但還是露出了一絲傷痛:“寧兒,你當真如此狠心?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吃了多少苦頭,若是我當真如此絕情,當初又何必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你,我想成全你,並非為了我自己,只是想給你一個榮耀的將來啊,謝玦不論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只有他才能配得上你。”
宛寧冷冷看著她:“可我配不上他,因為我的母親殺了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