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玦捧住她的臉掰了過來,低沉的聲音在這安靜陰沉的地方,暗啞的像是一種蠱惑:“別亂看。”那雙眼睛盯著她,像極了他吻她時的那種侵略,宛寧忽然心亂跳了一下,臉瞬間紅了。
怡王呆住了,愣愣看向謝玦,這小子該不會連他的醋都吃吧?
獄長瞧這情形,自然通曉,趕緊領著他們往最裡面的牢房走去,只是奇怪,昨日公爺才來過,怎的今日又來?
最裡頭鐵門牢房裡的犯人也是同樣的疑惑,只是一見到謝玦,本來躺在床上的人頓時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連滾帶爬摔了下來,直接跪在了地上:“公,公爺,小的全都說了,就是清音閣那個妙染,她就是當年那間黑藥鋪家的女兒,她自小繪畫,能過目不忘,您去找她,一定能找到去買合歡藥的男人!”
他道:“當年那個男人很嫌棄的把藥扔給了我,還一邊罵著小妙染,說她撞了他一身果飲,到底是庶民賤人之類的話。”說著他又拼命磕頭,“小的,小的當年真的是被逼的,小的和長公主絕無私情啊……”
原本還一臉奇怪的宛寧,在聽到“長公主”時驀然怔住了,什麼“合歡藥”什麼“私情”,她心如擂鼓,緩緩看向謝玦,謝玦的臉色很沉,看上去很平靜,可他攥起的拳卻泛著青森的脈絡,宛寧忽然意識到這個犯人說他昨天都說了,可今日謝玦又來了……
心頭劃過一絲尖銳的痛,痛得眼眶都紅了,難道是想跟她解釋他會去清音閣的原因嗎?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壞,她握住了謝玦的手,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指,要用雙手才能圈住他的手掌,僵硬的有些硌人,她軟軟道:“我們走吧,這兒好冷,我不喜歡……”
謝玦看著她,好久才從喉間發出聲音,只有一個字音:“好。”
怡王全程看著,上了車也看著謝玦極其沉默,他喊停了馬車:“我先回了,人已經給你送去國公府,”然後看向了宛寧,“你陪著他。”
宛寧點頭。
回了國公府,石通正迎在府門:“公爺,人在觀瀾院。”
謝玦沒有應聲,臉色極沉,宛寧也沒有說話,跟在身後一起去了觀瀾院。
妙染這才知原來那氣度非凡的公子竟然是當今定國公,謝家家主謝玦!這真是她的造化!她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是以當聽到院子裡此起彼伏的請安聲時,她飛快整理了儀容,娉婷而立,瞥見那一抹身影時,她盈盈拜下,與在清音閣招呼那些公子的清高不同,她聲音軟的像是能攢出水來。
謝玦走到偏廳主榻坐下,才冷淡道:“起來。”
妙染揚起一抹最美的笑意,自腰肢而起,眸光緩緩抬起,凝向謝玦,卻在看到坐在謝玦身旁的宛寧時,笑容微頓,但她很快恢複如常,這樣的勳貴之家,謝玦這樣的身份,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她有自知之明,不敢與宛寧爭鋒,遂又向宛寧行了萬福禮,把宛寧驚了一下。
謝玦自然看出她的心思,忍下厭惡,喊來石通:“給她準備筆墨紙硯。”
石通領著妙染坐到一旁的矮幾旁,妙染信心十足笑問:“公爺要奴家畫什麼?”
謝玦走過來,聲音冷的沒有溫度,卻極具威嚴:“十年前,有個去你家藥店買合歡藥,你撞了他一身果飲的男人,還記得嗎?”
妙染倏地一怔,她記得,她自然記得,一來那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藥的名字,追了她父親問了幾天是吃什麼的,二來那個男人雖年紀不輕,卻十分倜儻,更是好看,再來,便是她撞了他後,他好看的臉頓時變了,趾高氣揚地罵了她一頓,見她哭了,也絲毫沒有心軟之意,是個十分囂張跋扈的男人!她自然記得清楚那個男人的臉!但她不知公爺為何突然問這個,怎麼會知道她撞了人一身果飲,心裡藏著這個疑惑,點點頭說道:“記得,公爺,是現在畫出來嗎?”
石通忙是上前給她研墨:“還請娘子快畫。”
妙染瞧著這事應該挺重要的,若是她辦成了,定然會幫公爺一個大忙,到時……她想著,下筆如有神助,當年那個男人臉上但凡有一顆痣,她都能想得起來,如今重現,還是感嘆了一番那個男人的確是個美男子,只可惜脾氣太差。
落下最後一筆,耗盡心神,如同精力枯幹,她一邊抹著額頭的汗一邊將畫紙交給石通,石通趕忙呈給了謝玦,完全忘了妙染,妙染只覺口幹舌燥,卻不敢聲張,卻見一杯茶遞到了眼前,她訝異抬頭,宛寧正朝她微笑。
“喝茶。”
不同之前在清音閣對她的敵對,微微一笑像是冬日裡的暖陽,妙染見慣了拜高踩低人間冷暖,眼眶一熱,感激地接了過來,看著宛寧走到謝玦身旁,自然探頭過去,臉頰貼上了他的手臂,他們真親密……她低頭看了看茶杯,或許她不該存有非分之想。
“有點兒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宛寧揪著眉心想著,謝玦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妙染輕聲提醒:“那是十年前的樣子,如今應該老了吧,大概有四十左右了。”
宛寧聞言欲再看兩眼,謝玦已經將畫折了起來交給石通,冷冷道:“給妙染娘子準備一份厚禮,”他看向妙染,眼神依舊不見溫度,“夠你下半輩子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