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遲疑一瞬,難得難以啟齒,頭低了低:“尖銀之罪。”(同字音)
謝玦似乎被戳中心底某一處,忽然痛了一下,下頜線變得冷厲,露出肅殺之氣。
宛寧插花插得無比認真,拿出了畢生所學,只恨小時候對什麼都是新奇,學到一半膩了就丟了,此時當真有些力不從心,插了一朵茶花又給拔了出來。
梵玥還取笑她:“你好認真,一點都不像平時的隨性!”
宛寧紅了臉,嘴硬道:“你哥哥方才分明是瞧不起我們能做得好,我偏不讓他看扁。”
梵玥知道她的倔性起來了,笑道:“哥哥要求很高的,我們這種手藝根本去不了他的眼,隨他去!”
宛寧愣了愣,她們採了花就直接讓人把工具都搬來了花亭下,抬頭正看到五公主從花叢中款款而來。
梵玥眼前一亮:“五姐姐,五姐姐可是個中高手,茶藝可是得到過皇上和哥哥贊賞的。”
五公主近日會每日到國公府,借用藏書閣,似乎事情辦得不太順利,也或許,她不想太順利。
她正走到亭下,眼中流露出高興,嘴上卻對宛寧說:“梵玥就愛誇張,你別聽她的,表兄不過就是隨意說一句,不至於拂了我的興致罷了。”
宛寧被樹枝紮了一下,爭競之心頓起,面上雲淡風輕起身行了禮。
梵玥邀請五公主同坐,提議道:“不如我們三個各插一盆,讓哥哥選如何?那種不知道結果和期待的心,很有趣是不是!”
五公主和宛寧同時互看了一眼,又同時避開了。
“是啊,只是有時候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再期待,是不是庸人自擾?”五公主一面插著花,一面淡淡地笑著說。
梵玥嘟嘴:“五姐姐真是的,知道你穩贏的,還不許我們小小期待一下。”
那語氣裡的理所當然刺了宛寧一下。
五公主但笑不語,轉頭拿起剪刀剪下一朵花來。
梵玥驚訝:“好好的怎麼又給剪掉了?”
“這盆花格局已定,多出來的花只會影響這盆花的高雅,原本可以蟾宮折桂的花,為何要讓一朵不起眼的花拉低了價值呢?”五公主溫聲軟語,卻每個字都紮在了宛寧心頭上,她還若無其事看向宛寧,微微一笑,“阿寧,你說是嗎?”
宛寧找不到強而有力的話反駁,只能扯著嘴角僵著笑點頭。
梵玥雙目星星眼:“五姐姐你說的話好有禪味。”
這樣花心思的手藝最是耗時間,等她們各自擺弄好了,也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三人還是一起用的,宛寧胃口不大好,用得比較少,五公主很關心她,問她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宣太醫來瞧瞧。
宛寧搖了搖頭,此時下人來報,說是公爺回府了。
三人皆驚,互相看了一眼,讓下人捧著三盆插好的花跟在後頭,一起去了外書房。
誰知進到院兒裡,就被一臉不高興的霍仲攔在了外頭:“五公主,公爺此時不見客,還請五公主見諒。”
五公主敏銳:“是不是發生了何事?”
霍仲硬聲道:“還請公主先回去。”在他眼裡,只有謝玦這一個主子,自然是不會將公主放在眼裡的。
五公主臉上有些掛不住,卻又不能跟霍仲計較,正要回,石通笑呵呵的迎了出來:“公主,大小姐,表小姐請進吧。”
霍仲難以置信:“公爺不是說……”話還沒說完,就被石通拉到了一旁。
五公主心裡舒暢了一瞬,優雅地步入了房中,宛寧和梵玥隨後。
霍仲還是揪著石通問:“公爺心情不好,不見客!”
從大理寺出來,公爺就一直陰沉著臉,壓著怒火,怎麼就放她們進去!
石通神秘一笑:“那得看誰來了,霍將軍。”
霍仲嗤之以鼻,不就是個公主嘛!公爺何時這麼給她面子了!
宛寧隨著五公主進入書房,就看到謝玦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揉著眉心,她正要開口,五公主已經搶在了前頭:“表兄,可是有煩心事?”
謝玦聞聲抬眼,還是那樣清清冷冷,帶著一絲微微的寒意:“何事?”
梵玥興沖沖上前拉著謝玦起來:“哥哥,這是我們的成果,還請哥哥選一盆。”
謝玦看著下人端上來擺成一排的花藝,從大理寺牢獄積壓的怒意頓時集聚,看向梵玥的目光極為淩厲,竟然只是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可卻在看到宛寧時,下頜緊繃,剋制著眼底的怒意再度壓了下去,卻壓不下心底的煩躁,也沒看到宛寧拼命朝他使眼色,最終隨手一指:“這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