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姜若棠傳來拉長的呼吸聲,陸歸帆真的從沒有對一個人這樣咬牙切齒過。
這個專門折磨人的家夥……剛才應該更用力一點。
這也是第一次,陸歸帆睡到午飯才起來。
幾天之後,他們就回到北城光耀,舉行畢業典禮。
在學校的禮堂裡,校長說自己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眼角都是淚花,就連其他的老師都感同身受地抹起眼淚來。
陸歸帆也作為他們這一屆的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姜若棠目送他站在了燈光之下,沒來由幻想著上輩子自己沒有看到的他站在國際舞臺上演講的樣子。
大家本來以為陸歸帆的發言會是一本正經的,充滿身為班長和年級第一的責任感,但是沒想到他上臺之後便很輕地笑了一下,然後把眼睛摘了下來,別在胸前的口袋裡。
那一刻,整個禮堂驚起“哇——”聲一片。
不少人都知道他其實很帥,但在聚光燈下,真的帥得堪比cg建模臉,可又那麼溫潤有靈氣。
整個年級,幾百號人都紛紛拿出了手機,記錄下他們北城光耀中學據說有史以來最強的學神最後一次作為高中生的演講。
“各位同學們——今天,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以高中生的身份相聚了。我本來以為高中和過去的九年義務教育一樣,只是機械的、重複的,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生活。但是,此刻我意識到……我們將與自己的青春告別。”
他的咬字是清晰的,臉上帶著大家從未見過的豁達淺笑,所有人意識到陸歸帆……原來是笑起來這麼好看,就連聲音都這麼溫柔的人。
“我的高三就像一個時間膠囊,充滿了未知的驚喜和期待。我指的不是數理化競賽的一等獎,這些獎我早就拿到麻木了。”
他的話音落下,現場響起一陣又一陣掌聲,還有那些曾經因為他收作業而對他冷言冷語過的同學們都在紛紛叫好。
別人說自己拿獎拿到麻木,那是裝逼。
陸歸帆說自己麻木,那是坦誠和實在。
“不止你拿獎拿到麻木,我們聽你拿獎也聽到麻木了!”
有人喊了出來,接著又是一陣又一陣的笑聲。
前排有女生喊了出來,“那你的高三到底有什麼驚喜和期待?學神——你是不是其實也有偷偷談戀愛!”
聽到這裡,校長和其他老師們都又無奈又好笑,汪夫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但畢業典禮是學生們的畢業典禮,不該再約束他們,那就太掃興了。
陸歸帆笑了笑,用平緩而沉斂的語氣開口道:“有人理解我,尊重我,鼓勵我,甚至成就我。我不再是孤單的個體,因為我的同窗們為我編織出千絲萬縷和這個世界連線在一起的紐帶,讓我看到更廣闊的天地,一個愛因斯坦和牛頓老爺子理解不了也沒有任何定律能夠總結的世界。我會因為教會一道題而充滿成就感,會因為他鍥而不捨地接近而理解了陪伴的意義,我不再高高在上地像旁觀者一樣看著其他人的喜怒哀樂,我會為了他一點點地進步而感覺一切充滿意義。”
一時之間,不少人都轉頭看向了姜若棠。
陸歸帆口中的“他”,除了姜若棠,真的再想不到其他人。
所有人都知道,姜若棠就像一顆種子,在陸歸帆的心裡生根發芽,讓陸歸帆從高高的雲端走進了塵世間,所以陸歸帆對姜若棠所有的偏愛,都讓周圍的人覺得是那麼理所當然。
大家都對姜若棠投來善意的笑,反倒是姜若棠的耳朵都紅了,但他沒有低下頭,而是認真地看著臺上的陸歸帆。
“親愛的同學們,我們即將離開校園,走向五湖四海,成為散落的星子。但距離不會改變我們靈魂的共振,多年之後再相聚,我相信我們見到彼此的瞬間依然會感慨——有你真好,不愧是驚豔了我年少時光的人。致人生中最特別的你!”
全場熱淚盈眶,沒有人能想到陸歸帆的畢業演講竟然不再古板,而且這麼自然。
在如同潮水般的掌聲裡,陸歸帆回到了姜若棠的身邊坐了下來。
“眼睛要尿尿了!大家都以為你是要上去做諾貝爾物理學獎致辭,沒想到你來了個青春告別文學!”
陸歸帆靠近了姜若棠的耳朵,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嗯,說給你聽的。”
那一刻,難以置信的情緒翻滾而來,姜若棠睜大了眼睛看著陸歸帆。
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因為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這一次的重生真的好值得。
一旁的趙長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姜若棠莫名其妙掉眼淚了,他手忙腳亂地向另一側的簡莎借紙巾,然後傻兮兮地摁在了姜若棠的臉上。
陸歸帆笑著捏過紙巾,擦掉姜若棠的眼淚,“別哭了,再哭就流鼻涕了,你在很多同學的心裡可是文藝風帥哥,鼻涕流下來很破壞形象的。”
同學們離開禮堂,再度回到教室,宋清河還有關於志願填報之類的事情要講,並且在所有人打算撕參考書下卷子雨的時候,非常嚴肅地說:“誰也不許往窗外撕書扔卷子!違規者留下來打掃衛生,整個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