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初時越這樣的期盼和等待很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即使他久久地陪伴在裴言卿身邊,為對方舍棄自己的一切,也等不到那人醒過來。
而這個事實,必須有人為他揭露才行。
“難道你一直這樣陪在他身邊,他就能好起來嗎?”
初懷寧忽然拔高了聲調,“灰心喪氣、碌碌無為,難道言卿他喜歡的是這樣頹喪無用的你嗎?”
“懷寧,你明知道……”
“我當然清楚當初你是為了什麼踏入娛樂圈,又是因為誰和母親大鬧一場,多年來不曾回家看望過她一次。”
他直接打斷了初時越的話:
“是的,你深情、你執著、你不顧一切,但你到底有沒有站在裴言卿的角度想過?倘若今天躺在這裡的是你,你願意眼睜睜看著他為你放棄事業,整天渾渾噩噩地呆在這裡嗎?”
“我……”
“除了你,這醫院有多少專業護工,甚至小方他都可能比你做得更好,只是因為演唱會短暫離開幾天而已,有什麼做不到的?難不成你離開,言卿他就一定會出什麼事不成?”
他繼續連珠炮似的靈魂拷問:
“一個活了那麼多年的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像什麼樣子?”
“……”
“……”
房間裡一片死寂。
方子舜的視線在初家兩兄弟之間來回逡巡,內心忍不住暗暗感慨,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見識到這兩位驚天動地的交鋒。
相應的,他的視線不由得落到裴言卿身上,也因此先於其他人發覺,那人眉宇蹙起,手指顫動,似乎對他們之間的爭執有所反應。
……
最終初氏兄弟還是不歡而散,初時越毫不猶豫地下了逐客令,沒給初懷寧和方子舜繼續商量的餘地。
雖然兩人也的確沒把他的拒絕當回事,初懷寧一出門就開始聯系演唱會場地,而方子舜也立刻向經紀公司彙報了接下來有關請假計劃的安排。
是夜,初時越坐在裴言卿床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劃拉著平板螢幕,翻看著裴言卿近幾年拍攝的作品。
古代人適應現代智慧裝置還是有些難度,盡管手機的正常使用是沒什麼問題了,平板電腦又提出了新的挑戰。
裴言卿受傷前曾經耐心教導過他一陣,可惜後來昏迷,很多事都擱置下來,他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不論是影視作品,還是平板拍攝,那人的藝術表現力都堪稱驚豔,哪怕佈景再絢麗奪目,與他同框的演員再爭奇鬥豔,初時越的視線也根本沒辦法從他身上移開。
或許當初即使沒有發生過那件事,他也會在組合合約到期後,走上演員這條道路吧。
想到曾經光芒萬丈的人,如今只能了無生氣地困在病房裡,初時越的心底便傳來刀割般的痛楚。
這樣的時刻,他怎麼捨得離開裴言卿身邊半步呢?
過去對方最破碎、最難熬的時光裡,自己沒能做到的貼身陪伴,他多麼希望能在這次,讓裴言卿感受到些許慰藉。
然而就在他即將撥動螢幕畫面時,床上的人忽然開始微微掙動。
纖長的睫毛像困在繭中的蝶翅,即使用盡全力地顫動,也無法睜開雙眸。
“……言卿,言卿!”
初時越幾乎是驚跳起來,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嗚……”
裴言卿緊緊皺著眉,呼吸顯得異常急促,整個人不安地蜷起身體,顫抖得越發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