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越依然不肯,半是強硬地喂他吃下。
明明是寫在劇本裡的臺詞,也沒有進行任何藝術加工……
脫口而出的剎那,他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七百多年前的某個場景。
那時齊國深陷異性王傅容璋謀反的漩渦,戰火連綿,甚至都城長歌也沒能倖免。
當時夜明宮被破,他陪著齊衍青逃亡長歌東郊的行宮,沒想到傅容璋早就在那裡設下了天羅地網,等著甕中捉鼈。
雪上加霜的是,當時齊衍青染了時疫,逐漸體力不支,身邊的親衛人數也根本不夠和傅容璋抗衡。
情急之下,他只能提前在懸崖壁上鑿出一方小洞,將那個人、親衛和幾日的飲食藥物藏好,自己則偽裝成齊衍青墜下懸崖,假死騙過傅容璋。
那時,他便是掰開了齊衍青拼命拉住自己的手,毅然決然跳下懸崖,閃躲時還被崖上的碎石刺傷了右胸口,留下一處難以磨滅的猙獰疤痕。
直到多年以後,齊衍青每每見著他這處傷疤,都依然忍不住唏噓感傷。
“多保重,加百列,我先行一步了。”
按著劇本安排,初時越身體後仰,藉助威亞和鼓風機營造出高速墜落的效果,朝著圓臺下倒去。
順利的話,他將直接落在佈置好的軟墊上,這一幕就算圓滿結束。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在即將墜落的瞬間,他的手腕卻被人死死拽住。
“不,不能,決不能……”
完全沒有藉助威亞的力量,裴言卿削瘦的身體迸發出驚人的力氣,生生讓初時越懸在了圓臺邊緣。
他烏潤的眼眸大睜著,眉尖顫抖,似乎看到了讓人絕望無比的畫面,臉色雪白,眼尾的暈紅卻越來越濃鬱。
濕漉漉的水汽在眼底積蓄,逐漸化為盤旋的淚滴,洶湧地滾落下來。
回想起過去的不只是初時越,還有他自己,而且此時的他遠不如初時越那般冷靜。
當年十月墜落懸崖生死不知,等到傅容璋撤軍,他們終於能下山搜尋時,那個人已經被碎石洞穿肺腑,鮮血染透了附近崖壁,若非身體素質遠超常人,早就沒了命。
即使如此,他也是拼盡全力尋醫問藥,將各國大大小小的名醫召集了數十人,沒日沒夜地施救,才勉強為十月搶回了一線生機。
他險些就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驚恐、絕望、懊悔,裴言卿被這些瘋狂的情緒攫住,渾身忽冷忽熱,眼前一陣陣發黑,彷彿溺水的人攀緊眼前的浮木,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種歇斯底裡的絕望宛如重錘狠狠敲擊在初時越心房,胸口抽痛得難以自抑,他恨不能一把將裴言卿抱在懷中,安撫那人的驚恐和痛苦。
而也就在這時,裴言卿的身子忽然晃了晃。
初時越加上道具的重量本來就不是他能承受的,加上生病初遇還虛弱著,強烈的情緒刺激下,他還是力氣耗盡,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眼前天旋地轉,他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身下是毫無遮擋的圓臺,更沒有威亞的保護。
也就在此刻,初時越猛力一拽,將他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