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趁勢丟擲最後一塊誘餌:“況且,亞眠國內的複國運動從未停歇。有朝一日,若公主重臨王座,成為女王,她是絕不會虧待這些在非常時期曾向她伸出過援手的人的。亞眠現在已經沒有貴族了。”
幾乎所有商賈出身的有錢人都對貴族頭銜垂涎欲滴,彷彿是傳說中的金羊毛,只要得到它,便能叫圍繞自己的一切變得迷人、矜貴、備受推崇,就能永遠獲得幸福、流芳百世,甚至能叫墳頭草高達兩米的祖墳都冒起青煙!
再也沒什麼好猶豫的。進,則可擊潰寡頭,退,亦可坐收股份。這樣旱澇保收、名利雙入的買賣,不做白不做!
一位男賓首先點頭:“可以,我們給你投資,不過我想先看到合同。”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
安娜笑嘻嘻地拿出手機,把合同模板往大家郵箱裡發了一圈。
“合同上的公司只是一個空殼,礙於所羅門勢力太大,我們目前不敢公然與之叫板。也請各位多多包涵,體恤我們所承擔的風險,公主不勝感激。”
有王室身份作保,這些賓客不再懷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衰落的王孫依舊是王孫,信譽定然遠超普通人。
安娜又說:“如果可以的話,公主希望現場能確立合作金額,合同最後有我們的賬戶資訊,大家可以自行決定是否參與投資。只是過了今日,公主就要回北非了,她目前主要駐地是那裡,再要聯系可就沒那麼容易。”
能有幸博公主一笑,這是非常具有騎士精神的行為,沒有哪位富於男子氣概的紳士會拒絕。而他們身旁的女賓們也紛紛對揚斯這樣的渣男同仇敵愾,沒有提出異議。
每一筆轉賬完成,公主都會對那人報以禮節性微笑。安娜則一直盯著賬戶裡攀升的數額,漂亮的眼睛不經意間閃過一絲得意。
等所有人都轉賬完畢,她舉著酒杯站起來:“我謹代表公主向各位投資人致以誠摯的謝意。”
亞歷珊德拉公主也抱著狐裘披肩施施然站起,朝大家微微一欠身。
安娜繼續道:“稍後,我會將收據傳送至各位郵箱,請注意查收。有了諸位的支援,公主一定會竭盡全力,為自己,也為大家,爭取權利。我代替公主敬大家一杯!”
她一激動,酒杯沒拿穩,摔在桌子上碎了,醬紅色的酒液濺了自己和公主一身。她拿起一塊餐巾忙不疊地為公主擦拭,一邊擦一邊扶著她往宴會廳外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抱歉,失陪一下,公主得先去換一身衣服。”
兩個女人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另一桌的賓客前來串門,他們似乎與這張桌上的一對客人認識。
“剛才走的那兩個女人中,穿銀色裙子的是誰?”來串門的男賓問道。
“哦,她無足輕重。”與他們相熟的女賓擺擺手,一副懶得多說的樣子,“重要的是那個穿黑裙子的,你們知道她是誰?”
“誰?”
“亞眠的末代公主,亞歷珊德拉啊!大衛·揚斯大學裡的傳奇女友。”
“亞眠公主不是在北非得病死了嗎?”
“那只是訛傳。她剛才就活生生地站在我們面前。”同桌的其他人附和。
“算了,這些都不重要。”鄰桌的男賓道,“剛才我妻子告訴我,她曾在另一場私募酒會上見過那個穿銀色裙子的女人。她告訴你們她叫什麼名字?”
“安娜,好像是亞眠一家鋼鐵廠的股東?我們查過她的身份。”
“不,你們被騙了。”來串門的那對中,女賓搖著頭道,“上一次時她不叫這個名字,她說自己叫露克齊婭,是一名私人醫生。我們也查驗過她的身份,沒有發現破綻。”
兩個女人從邊門離開宴會廳。
一走到無人的地方,“希臘公主”立刻拆掉發包,扔掉披肩,脫下手套,點了根劣質香煙塞進嘴裡,用力吮吸。在她露出的小臂上,依稀可見幾個注射針眼。
她朝“安娜”攤開手掌。
“安娜”開啟錢包,數了幾張鈔票遞給她。
那女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焦油燻黃的牙齒,用夾雜著俚語的口音道:“下次我要漲價了。每次都陪你演那個死掉的公主小妞,假笑笑得我臉都抽筋了。”
“安娜”道:“你也可以回你的跳蚤窩找嫖客要錢,我猜他們未必會有我大方。”
她為她攔了一輛計程車。上車前,“安娜”最後拉住她的手臂看了一眼。
“說真的,我可以送你去戒毒所,幫你墊付所有治療費用,前提是你別再像上次那樣提前逃跑。”
那女人往車上一坐,重重關上車門,將車窗搖下一條縫,漫不經心的聲音帶著嗆人的煙味從裡面飄出:“不用,我就樂意這麼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