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笑起來,不懷好意地從後面幫他背上翼式揹包:“喏,這不是有殼了嗎?”
約書亞卻無心和他們玩笑,他才剛發現連崔斯坦都在穿那該死的防火服。雖然他的身材堪稱完美,即使是這種式樣堪比麻袋中間系根束腰繩的衣服也能叫他穿出一種別樣的時尚感。
“為什麼連他也要穿?難道還要讓他去嗎?這不公平,他都不會用翼式揹包!”
“他在這兒一天,就要服從這裡的安排一天。”
米蘭達高亢而疏離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著,她那頭火紅的卷發也出現在門口:“非要說誰有特殊情況可以退出這次任務,那也只能是年幼的小湯米。”
“可是我想去!我想和師父他們一起,請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小湯米央求道。
“看,多麼勇敢的孩子!我把他交到你手裡,如果不把他毫發無損地帶回來,我唯你是問!”米蘭達轉向約書亞,那對貓一樣的碧眼幾乎噴出火花。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這是天使長的命令。”約書亞剛想為自己再爭辯兩句就被大天使打斷,“再說,被抽調去執行危險任務的又不只是你們,神奇動物研究所的大天使和工作人員們都已經在下面了。”
“不行!這次任務太危險,小湯米和崔斯坦留下,其他人跟我一起去。”約書亞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竟敢頂撞大天使,“如果我不能分心照顧他們,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我認為讓他們跟著我,就是白白送死。”
“沒關系,我可以替你照顧小湯米。”卡梅拉一伸翅膀,將小湯米圈進懷裡。
約書亞此刻只想握住這個小蹄子的嘴,她難道聽不出來自己正在想方設法為崔斯坦和小湯米爭取生存機會嗎?因為按照米蘭達的性子,除非將他和小湯米捆在一起,否則她絕不會作出讓步,而顯然小湯米待在上面也更加安全。
“所以,問題解決了?”大天使聳聳肩,一副看人挑擔不吃力的樣子。她繼續爭對約書亞,又丟擲另一個致命的問題:“話說回來,你剛才急急忙忙地是到哪裡去?”
“我想我有權保持沉默,正如你有權命令我的人去送死一樣。”約書亞冷冷道。他很少在大天使面前表現得這般強硬,但剛才米蘭達的不通情理實在讓他寒了心。
紅發大天使似乎對此也有所察覺,知道自己有些過分。她嘆了口氣,不再追問下去,轉身走向門邊,臨出門前,忽然回頭對所有人說:“我很抱歉,但這確實是天使長的命令,我也曾據理力爭,但事與願違。只能祝你們出征順利,平安歸來!”
等她的足音消失在通天塔的走廊中,第七小隊的辦公室還沉浸在一片慘淡愁雲的沉默中,誰也不說話。
約書亞默默走到桌邊,看著上面放著的那件防火服,又轉向站在一旁的崔斯坦,嘴角淺淺一彎,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盡量不讓你有事。”
崔斯坦反倒一切如常,憂鬱的眉眼間甚至還染上一抹堅毅:“放心,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隊員們見此情景,分別移開眼睛,假裝各忙各的:娜塔莎幫小湯米調整背後的拉鏈,馬克挑選著一些自己搗鼓的電子小玩意兒裝進揹包,卡梅拉在摳自己的指甲油,雙腳高高地翹在桌子上……
等約書亞也換好防火服,靈魂打撈部第七小隊就該出征了。他們最後一次在辦公室裡相互擁抱,祝願彼此不要有機會與發怒的巨龍正面相遇。
輪到卡梅拉,她拒絕了所有人的擁抱,冷冰冰地道:“在我老家黑爾,這種事情三天兩頭就會發生,我才不怕它呢,我可以一劍射中它的眼睛……”
小湯米卻發現,被她摳掉的那一片黑色指甲油下面,是一塊蒼白到失去血色的指甲,五指緊緊地攥著,深深陷進肉裡。
他知道她心裡是害怕的,雖然她曾經在黑爾無數次勇敢地面對巨龍,但那時有路西法一直關照她,絕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而現在……
她也只是個第一次離開母親的小女孩!雖然她可能活了一百歲,可這在晦天使漫長的一生中,或許真的就只相當於人的十四年。她和他是一樣的,只不過她還不習慣於流露脆弱。
捲毛小男孩撲過去,一把摟住她的脖子,將她雙臂隔開,讓自己突突狂跳的心髒貼在她瘦削的胸膛上面。他想告訴她,害怕沒關系,擔心很正常,她可以哭出來,這裡沒有人會覺得那是軟弱。
“如果可能,我真希望能變得像你一樣勇敢。”小湯米把頭埋在她頸窩裡悶悶地說。
卡梅拉僵硬得像座石雕,半晌才漸次軟和下來。她拼命睜大雙眼,沒讓不爭氣的淚水掉下來。她使勁推了推他,卻沒推動,小男孩摟得很緊。最後,晦天使女孩吸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幹嘛這麼煽情,搞得我也有點想哭……”